目

錄

編者話專題：友姦/相識強暴１ 無聲的黑暗 李慧芬

２ 「最後一次」 ＬL

３ 年青時候的我是那麼單純 雨點

４ 給友姦迷思解咒 李偉儀

６ 這就是強暴！ 烏蠅

女聰明８ 全是她的錯 十七

９ 對女性的「最後判決」 何穎賢

女書１０ 《騷動》

—台灣婦運論述爭戰的場域 陳玉華

素顏１１ 逆流顏婷 訪問：區美寶

１２ Sister No.1, 91 顏婷

１３ Woman in Room 1, 91 顏婷

影話１４ 另類報告：廿一屆香港國際

電影節的裡外旁側 黎肖嫻

女人情１６ 給合一同事 陸潔玲

感性地帶１７ Fri.5/5/78 夏楚

女行１８ 獨自旅行 小薰

論政篇１８ 對性教育說「不」！

評教育署《學校性教育指引》初稿 張彩雲

飛躍半邊天２０ 亞裔女性在本港被歧視 陳玉華

２２ 一貫的推卸退縮評《平等機會—關於種族歧視的研究》

諮詢文件 新婦女協進會

２３ 漫畫作品：血 莉莉

２４ 婦運日記 整理︰雲秀霞

封面設計：羅婉儀

對大多數女性而言，幽暗的街道是讓人驚懼

的。不言而喻，驚的是街角的幢幢人影，懼

的是遭受強暴的可能。不論這危機是否如父

母、傳媒、朋友所描述那樣巨大，但女性每

次走在黑夜的街道時，總會膽戰心驚，「打

醒十二分精神」，同時想著下次還是應早點

回家，或應該找男人相送。然而，女性是否

這樣就可以逃過遭強暴的可能呢？有多少女

性是在朋友家中、渡假屋、工作地點，甚至

自己的家中而不是街上或升降機內遭強暴的

呢？

這期《女流》專題記述了三個女性被相識的

人性侵犯的遭遇。這樣的遭遇也許比遭陌生

男人強姦更難向人訴說、亦更難理解。在

《給友姦迷思解咒》一文中，李偉儀從性別

角塑型的角度去討論「友姦」的出現，並且

提出建立健康的情慾文化。烏蠅則通過討論

《這就是強暴》一書表達了她對強暴者的憤

怒。「女聰明」一欄刊載了兩位作者對傳媒

如何論述「友姦」的批評。

這期「中間大頁」刊出畫家顏婷兩幅女性畫

像。原作是彩色的油畫，由於資源所限，

《女流》只能黑白刊出顏婷的畫作，希望不

會防礙讀者去感受肥胖女性給顏婷的感覺。

國際電影節是香港一年一度的盛事，很多女

性也在復活假期間和週末早、午晚地趕足三

場。黎肖嫻作為電影節的「局內人」，寫她

所見所聞電影內外的男女事。

香港有十多二十萬的非華人女性，其中大部

份為傭工、亦有從事其他行業的。雖然她們

很多與我們自己或者與我們的親人、朋友朝

夕相見，但我們對她們暸解不多，甚或沒有

很大的興趣去暸解她們。陳玉華訪問了多位

來自不同國家的外籍女性，談她們對香港和

香港人的感受。對她們的說話，我們也許不

會感到很驚奇，我們會說，不錯，香港人的

確是那樣的！但我們也許沒有想到，當一個

人要每天面對那樣的態度時，那是怎樣的一

種生活！

今期《女流》的頁數比過去幾期多了四頁，

內容也較豐富。除了以上提及的文章外，還

有多篇令你或莞爾或嘆氣的文章。《女流》

各欄公開，歡迎讀者來稿或對各期文章作出

回應。投稿詳情參閱封底內頁。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1

李慧芬

無聲的黑暗

約半年前發生的一件事，把亞英

的生活完全改變過來。亞英是一名中

國婦女，在茶餐廳工作。工作環境內

只有她一位女性，故不知從何而來的

意識，常提醒自己在與同事相處時要

小心點、檢點些。有一天，一位男同

事因病不能上班，他致電請亞英下班

後帶點食物給他。放工後，亞英便帶

點麵包到他的家。他們談了一會，他

突然從後擁抱亞英，據亞英說，他

「如狼似虎」地推她到床上。亞英如何

也掙脫不了，但為保護自己，亞英要

求他戴避孕套，卻被拒絕並繼而被強

暴了。亞英從沒想過朋友會如此對待

她。她以為只有陌生人、色魔才會這

樣做。事情發生後，亞英不斷為自己

隨意答應別人的約會而後悔和自責，

也不敢向其他人說出來。

事情發生後，亞英反覆的想起當

天的情景，情緒抑鬱、焦慮。平日從

同事的言談裡，她知道強暴她的男人

常到大陸召妓及曾染有性病，故她很

擔心自己染上愛滋。另一方面，雖然

對強暴者的行為感到很憤怒，但整個

星期後，她也還沒向任何人透露，更

怕家人知道。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丈

夫。她雖然知道錯不在自己，但失去

「寶貴」的貞節，卻令她認為自己不如

以往。事實上，不少傳媒報導強暴案

時都會以「幸保貞操」或「慘失貞操」，

作為當事人有幸或有不幸的判斷。但

為何被強暴的女性，錯不在自己，卻

要為自己保衛貞操不力而自慚形穢？

貞操到底是什麼？對誰重要？有用途的

嗎？還只是用來束縛住婦女的結罷了？

亞英的丈夫漸覺得她行為有異，

追問下才發現事態嚴重，立刻與她去

報警。報警對亞英來說是另一次痛苦

的經驗，漫長落口供的過程就如要她

再一次經歷強暴。但令她更覺不安

的，是沒受到被尊重的對待。她與強

暴者兩人都是成年人，彼此是朋友，

事發地點又在強暴者家，為自保亞英

竟可「冷靜」地要求對方帶避孕套。這

些背景都是亞英是否在「半推半就」下

與人發生關係，然後後悔而報警的疑

點。就因這些疑點，亞英亦得不到應

有之對待，如沒有被安排驗身，警方

只叫她自行去檢查。後來亞英更發現

警方把她的遭遇當作非禮案處理。當

她去查詢案件進展時，更得到不禮貌

的回應。

其實強暴行為與強暴者沒有一定

的模式，女性反抗強暴也非只為貞操

作戰。女性的身體自主受到如此攻擊

時，她只能盡量去發揮自己的力量和智

慧，去保護自己，減低自己可能受到的

傷害，不令自己只處於被動及無力的位

置。這方法並非只得一種，就是為貞操

而拼命，拼上命也不計。亞英要求對方

戴避孕套是避免自己受更大傷害，但當

「以生命去保衛貞操」被認為是女性遇

強暴時最高及最被欣賞的面對方法時，

女性以其他方法保護自己就會被看作為

「不知羞恥」或默許侵犯者的行為了。

可能大家會為亞英的遭遇感到難

過，又或覺得她的故事未有報章所見的

峰迴路轉，但無論如何，她的情況也不

單只是個人遭遇！每年不知有多少被陌

生人、朋友、親人強暴的女性，因不同

情況未能發聲，亞英願意與大家分享她

的經歷，就正因她想打破這無聲的黑

暗。

插

圖

：

羅

婉

儀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2

他待我剛滿十六歲，便立即開始

與我頻密的性交。

他比我年長七歲。我唸中三時，

他已踏入社會工作了數年，也是我參

與的制服團體的領導人。當他身穿模

仿警官的制服發施號令時，我感到接

受他追求的優越感，但作為十五歲的

少女，我同時感到難以拒絕他的追

求。

那幾年的經驗留給我極深的傷

痕。他不斷以一個權威成年人的身份

挫折我的自信。他常會說：〝你識乜

�呀！〞，又會以鄙視的眼神或態度

告訴我，在他成人的世界裡，我是何

等幼稚無知。

我當領袖生頭目時，差不多每天

早上上學前都跑到他家裡，穿著校服

脫下底褲鑽上他的床與他性交。他射

精後，我自行清理再上學時，他仍是

軟軟的賴在床上。我常走堂或告病假

去滿足他的性需要。

對這般〝送外賣〞的生活，我感

到異常內疚自責，覺得自己是何等下

賤，又要在眾人前裝出品格高尚的模

樣。與此同時，傳統告訴我，當女人

不能那麼隨便，所以與他有性行為後

便應該跟他一輩子。在他長期的〝保

護〞及〝監視〞下，我發現自己已沒

有勇氣了斷這生活。我這個小女孩在

他懷抱裡已終止成長。

在我唸大專那年，我終於向他提

出分手，他悲痛欲絕般地答應了，說

早已料到我會「見異思遷」。他祗要我

答允一個簡單的條件－－在一年後才

正式跟他分手，好讓我慢慢淡出他的

圈子。

那年，我感到自己當了妓女。我

發覺他的性需求比從前還多。他老說

我虧欠了他，他說從我身上得到的發

洩算是給他還債。我真的以為自己負

了他，一個小女孩竟敢冒犯大人的尊

嚴。所以我不敢拒絕他每次的「最後

一次」。

最難受的那回發生在熱鬧的渡假

屋客廳的上格床上，他又提出「最後

一次」的性要求。他不顧我的反感，

也當我不敢公然反抗時，在我背後便

「最後一次」

LL

插

圖

：

羅

婉

儀

把陽具塞進我的陰道裡幹起來。我終

於有想作嘔的感覺。往後多少次他一

邊罵我一邊哀求我上他的家談談，我

抗拒幾次又會屈服一次。每次我也真

的希望真的只是談談罷了，但每次最

終他均會在得到我的身體後才肯罷

休。

往後的許多年，我怕極了經過他

住的那地區，更惶恐會在街上碰見

他，恐怕再被他那權威的陰影控制，

再次背負「不符合女人應有的道德要

求」的罪名，過著極度自卑自責的生

活。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3

年青時候的我是那麼的單純⋯⋯

我崇拜男性的權威，我崇拜看似分析能力很高，說話有說服力的神職人員，尤其是那些富有正義感的神職人員。我相信男

人性慾比女人強，很難控制自己，所以他們會做出侵犯女性

的行為。

我包容寬恕侵犯我的人，因為要保護他的名聲，因為如

果我揭發他侵犯了我，對他這樣一位有心為教會服務的神職

人員的前途會有很大影響。

我就是這樣一個單純、懦弱，對別人常懷好心的人。或

許就是因為我有這些弱點，我被一次又一次的性侵犯。我縱

容了那位神職人員，讓他不須解釋和道歉。也許就是我這種

無知和善良的性格令我成為他入手和利用的對象。

回想當年，我與那位神職人員經常合作。有時我遇上不

開心、不愉快的事情，也向他傾訴。可能就這樣產生了一份

感情，這份感情令我接受了他對我的性侵犯，不敢抗拒。有

時我會幻想他放棄神職工作，與我一起生活，但漸漸我發現

他從來沒有理會我的感受。他在侵犯我後，從沒有向我表示

歉意，也不提起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一直在逃

避，但當我們一起工作又沒有第三者在場時，他又故態復

萌，把手伸進我的胸部、下體，令我十分疼痛。我不知自己

為何從來不敢抗拒，不敢說「不」？！

想不清我那時是否感情蒙蔽了理智，抑或那時我太缺乏

可以傾訴的對象。我周圍所識的人都十分崇拜這位神職人

員，認為他很有理想、熱誠和投入為教會服務，所以我不敢

與他們談這件事。其實最重要還是我當時正面對生活上很多

問題，令我情緒低落。我的親人、兄弟姊妹也不在身邊，我

的處境可以說是孤立無援、困難重重，很需要別人的關心。

後來的生活，我改變了對宗教的看法，我不再去聖堂參

加崇拜。我再不看聖經，再不相信聖經的說話；我再不相信

口裡說得很漂亮，但行為卻不相符的人。我對任何人也不信

任，在我的世界裡只有一片灰暗。

現在，年紀大了，這些事似乎已從我的腦海中淡去，眼

淚已經不再輕易流下，一切只是向前看，積極面對生活，我

現在完全可以做一個獨立的女性。

雨點

年青時候的我是那麼的單純

插圖：羅婉儀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4

七十年代西方婦女運動興起之

前，性騷擾尚未有一明確的名稱，婦

女只能暗地裡稱之為「小強姦」（little

rape）。當遇上這類不愉快經驗，女

性往往無從開口投訴，因這只會惹來

更大質疑（註1）。在這種社會思潮

下，要舉証「友姦」的存在，實在難之

又難。

一九七二年，美國婦女雜誌Ms專

題討論「約會強暴」（date rape），發

現校園中的熟人強暴（acquaintance

rape）遠比估計中嚴重。一九七七

年，另一研究指出83%美國校園女性

曾在約會時經驗過男性的性威脅。一

九八七年，心理學家 M.Koss 等發現

53.7% 女性曾經驗違反個人意願的性

接觸。可見「友姦」並非特殊事例，而

是女性的普遍經驗（註2）。

但是，由於多數調查都在校園內

進行，至使不少人把「友姦」窄化為校

園議題。據數據顯示，校園固然是

「友姦」發生的高風險地方，但其實校

園並不比社會更糟，因為「友姦」同樣

會發生在年長婦女、中學生，及非院

校女性身上。校園案例較多，只是由

於校園女生通常較願意或有能力把

「友姦」經驗加以敘述。香港近期有不

少人開始探討「友姦」，但關注的也只

是校園的「友姦」問題。本專題的個

案，正反映「友姦」是無時無刻要脅著

香港社會中各年齡和階層的女性的。

給友姦迷思解咒

李偉儀

插

圖

：

羅

婉

儀

反挫

每當女性主義者或研究者提出

「友姦」議題時，都會遇上反挫者。這

些反挫者一直存在於我們四週，他們

可能是法官、學者、律師、醫生、普

羅大眾，以至向女性施行暴力的男

性。他們會將責任放在受害女性身

上，說她們是自願的或者說是她們採

取主動的；又或者指責受害人也是悲

劇的共犯（例如醉酒），活該受強暴，

甚至誣蔑受害人是個騷貨花痴，主動

引誘加害者云云。此外，反挫者也愛

把女性主義者描述成為極度厭惡性慾

的人，白把原來美好的性事浪費。由

於反挫者的言論乖張，受到普遍傳媒

受落，故他們的言論往往成為主流論

述及為行使暴力的男性脫罪的藉口

（註3）。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5

性別角色塑型

「友姦」往往出現於男/女性不平等

的權力關係中。使女性屈服於權力下

風的因素，往往是女性成長過程中文

化賦予她們的一套性別角色塑型。例

如在性情方面，女性被培養成為被

動、親切；男性則是進取和野心的。

此外，台灣女性主義作家何春蕤所講

的賺/賠觀念至今仍強烈影響女/男對

性和身體的看法（註4）。那就是男性

碰到女性身體是賺，如果自己的身體

被女性碰到也是賺；女性的身體被男

性碰到是賠，如果自己碰到男性身體

也是賠。故此，女性會盡量抑制自己

的情慾，令自己變成「無性慾」；男性

卻會想盡辦法令自己變得「性慾高

漲」，一有機會便去佔女性便宜。這

種意識形態，強化了男性的欺負角

色，尤其在一群男性的互相唆使下，

「友姦」容易發生。

建立健康的情慾文化

女性應如何避免「友姦」？拒絕約

會還是學習防狼自衛術？都不是。若

要完全杜絕「友姦」，必須扭轉上述的

性別角色塑型及其所導致的性別印象

扭曲。簡單來說，就是建立一套健康

的情慾文化，鼓勵女性在確定自己意

願的情況下，從心所欲的說「我要」和

「不要」（註5），而男性也要尊重女性

的意願。

傳統文化訓練的結果令男性對女

性所說的「不要」充耳不聞，在情慾亢

奮時只管發洩，又或把女性的「不要」

詮釋為「象徵式的反抗」（t o k e n

resistence）（註6），甚至把「不要」

當成是誘人的「想要」。男性從不認真

對待女性所說的「不要」，是因為他們

把「不要」建構成蘊含討價還價、假矜

持或脅迫對方提出承諾，或自添清純

含羞的意味。男性該明白，女性說不

要就是不要，她要的時候，她自會告

訴你。應女性的要求而停下來也非等

於男性在情慾拉鋸中挫敗，而是對女

性的一種尊重。

說「我要」是女性對自身情慾的肯

定，也是女性的權利。要避免「友

姦」，女性必須培養能明確說出意願

的勇氣，而說「我要」的時候，也要明

確知道自己要的是甚麼、不要甚麼，

也不要為幻想未來甜美的生活而強迫

自己說「我要」。

知識 / 權力大挪移

在當今的主流論述中，充斥著對

「友姦」的迷思。若我們不加以對抗，

它便成為文化真實，成為主流知識。

當然，在兩性不平等的權力體制下，

要所有女性團結起來、自強起來，一

起對抗這場對抗女性的戰爭，真是談

何容易。但我們認為，女性主義者成

功的逐步擴大我們的聲音，逐步把固

有的一套男性中心知識 / 權力加以挪

移，已是今日不爭的事實。

註釋:

（1）清大小紅帽工作群，（1993），《校園

反性騷擾行動手冊》，台北：張老師出版

社。

（2）Donat，Patricia L. N. and D' Emilio,

John（1992）."A Feminist Redefinition of

Rape and Sexual Assault: Historical

Foundations and Change". Journal of

Social lssues , 48(1): 9-22 .

（3）蘿賓‧華沙著，張慧英譯，(1996)，《這

就是強暴》，台北：平民叢書。

（4）何春蕤，(1994)，《豪爽女人：女性主

義與性解放》，台北：皇冠叢書。

（5）何春蕤，(1994)，《不同國女人：性/

別、資本與文化》，台北：守護神。

（6）Warshaw, Robin and Parrot, Andrea.

(1991). "The Contribution of Sex Role

Socialization To Acquainance Rape", in

Rozee P. D., Bateman P., Gilmore T.

(eds.), Acquaintance Rape:The Hidden

Crime. New York:Tehn Wiley. pp.73-81.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6

這就是強暴！

烏

蠅

在社會上，主流印象給予「強暴」

的定義是：「陌生的突襲」、「變態的

男人才會強姦女性」、「受害者多是衣

著暴露、引人犯罪的不正經女人」、

「就是半夜三更、招搖過市女人才會自

招惡果」⋯⋯種種觀念都在怪責受害

者「行為不檢點」，結論便自然是女性

要自律了，但筆者最近讀了一本題為

《這就是強暴》＊的書，書中敘述的事

實打破了上述一般人對「強暴」的定

義。

《這就是強暴》一書譯自〝I Never

Called It Rape〞一書。書中舉的真

實個案顯示，更多的女性所受的性暴

力令她們充滿矛盾和自我否定。英文

書名〝I Never Called It Rape 〞突

顯出受害者多不敢或從沒想過這就是

女性害怕的強暴！相反，中文本的譯

名卻肯定的說：「這就是強暴！」提示

我們「相識強暴」就是切切實實踐踏女

性尊嚴的強暴罪行。「相識強暴」是什

麼呢？簡單而言，「相識強暴」是相對

于「被陌生人強暴」。即是妳除了在街

上有可能被陌生人跳出來強暴之外，

還有機會被妳的左鄰右里、親戚朋友

同事、同學等男性強暴。這絕對不是

在唬嚇大家，根據書中的數字，有八

成以上強暴案件屬於這類。這個數字

讓我們暸解到不單「變態」的男人，其

他普通男人也可能是女性的威脅！所

以，這絕對不是叫女性「少出夜街」、

「少著暴露衣服」、「避開僻靜地方」就

可以阻止強暴的發生。箇中關鍵的，

是父權意識的社會教化，是整個社會

意識型態的問題。

《這就是強暴》一書中提到主流思

想教導男性在性方面要主動、爭取，

本來這個也不是什麼，我們不是也鼓

勵女性要有自主權嗎？問題是男性把

女性當作征服對象。把多少的女性

「弄上床」，似乎是男性間的一種競

爭，甚至是惹人（可只是男人）羡慕的

插圖：羅婉儀

專

題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期 ●

7

能耐！書中有一位男大學生分享普遍

校內男生對女性的態度是把女性當作

一個敵人，一個要壓倒，要對付的對

象，而勝利品就是「性交」－－極其量

一個插入的動作罷了，根本不可稱之

為「性」！他們視女性為一件物件般要

佔有，但卻並非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

獨立個體看待。這解釋了為何他們會

不理女性的反對及反抗。有些男性則

主觀投射了自己的意願，以為女性的

掙扎只不過故作姿態，粗鄙的說法便

是「扮高竇」、「扮上菜」。他們主觀

的以為女性口頭說不，心裡卻求之不

得，這些都是社會長久以來漠視女性

選擇權利，強行建構的虛假現象！女

性「說不就是不」，請男士們學習尊重

女性的意願吧！

在女性方面，書中的個案告訴我

們受害者在事發前已感「不安」，但都

不想胡亂懷疑人家，或在不好意思拒

絕他人的情況下，最終讓強暴者詭計

得逞！這表明了女性很多時候都會壓

抑自己的感覺，要自己依從他人的意

願。作者遂鼓勵女性肯定自己，學習

信任自己的內心警告。此外，相識強

暴的很多受害者會被質疑為「自願卻

事後反悔」，因為「她當時讓他吻」、

「她當時願意跟他獨處一室」、她給他

可以再進一步的訊息嘛⋯⋯在書中，

作者便極力為受害者平反：難道讓他

吻了/抱了/兩個獨處一室就一定表示

可以性交了嗎？況且所有受害者均有

明確的反對，包括口頭及身體的反

抗，甚至逃跑。為何侵犯者還不快快

停手呢？這時有人又會說：「她已經

令那男的有性衝動了，怎可說停便

停？」那我便會說：「快找個地方自慰

吧！」有性衝動這個理由根本不可以

支持強暴者的野蠻行為。況且，若雙

方是互相尊重的，男女也有權一起商

討及決定親密的界線，卻絕不應是暴

力威嚇手段下的任意妄為。

社會上對「相識強暴」與「陌生人

強暴」的接受程度差距十分大。社會

譴責陌生的強暴者是比較普遍，較之

相識強暴者，大眾傾向保留一點。究

其原因，陌生強暴者被認為是「變態

的男性」，與其他正常的男性不同，

故強暴只是一小撮「壞男人」造成的。

反之，相識強暴便連那些自以為是好

男人也涉及在內，承認相識強暴便是

承認了那不只是「他人」的問題，更是

「自身」的問題。情況有些像男性不接

受「性騷擾」的存在，認為那只是某些

女性敏感罷了，這種不面對，不承認

的態度令他們能繼續老樣子，不需任何

改善或反省！

強暴對我（及很多女性）來說，是

一種伴隨著長大的白色恐佈。被強暴的

殘酷是妳連自己的身體也無法保護，那

種無奈及無能感十分強烈，再加上失去

對四周的安全感⋯⋯每想到此，心情就

會很沉重。看《這就是強暴》一書的整

個過程就被這種情緒纏繞著。不過，這

本書的誕生，就是要我們面對有可能發

生的危險，積極學習保護自己，對抗暴

行！

＊蘿賓‧華沙著，張慧英譯，1996，《這就

是強暴》，台北：平民叢書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8

女

聰

明

全是她的錯！

十七

一九九六年第二五三期《一本便

利》刊登了大學校園友姦問卷調查的

結果。在交回的一百五十份問卷中，

有二十六個被訪者指出自己曾被友

姦。其中十四人事後繼續與強姦者來

往，部份更已成為情侶。

該報導也同時記述了兩位同學

Helen和Rex的訪問。Helen被宿友

Peter在宿舍強姦，Rex則在家中強姦

了同學Mable。

Helen 和Rex 事後對事件的描述

反映了社會對男女兩性的行為的不同

規範。這種不同的規範賦予了男性更

大的權力去決定是否應該發生性行

為，同時影響了兩性對事情的理解。

但不管兩性的理解有什麼差別，最

後，「錯」的卻總是女性！

Rex 在訪問中，記述了他強暴女

同學Mable的經過。但其實他並不覺

得他當時的行徑就是強暴。他甚至認

為，這全是Mable的錯。

「當時我唔開心，佢摸我個頭，我

好自然撫摸佢。佢有講唔好又有推開

我，不過唔強硬/我無想過她到底想唔

想/我只想有個人給我發洩/我唔覺得

做錯事 / 我覺得佢由頭到尾都無怨過

我/我唔覺得我強姦佢/佢欲拒還迎/若

佢真的唔想佢根本可以堅決拒絕我/佢

沒有堅決拒絕就即係叫我上！」

「一個女性說不即等於無所謂 / 條

方程式好簡單，男仔好想就是1 ，她

說無所謂就是0，結果是1，即可以做/

若我很想，而她卻說不，不就是－

1 ，那就是1 加－1，結果是0（無所

謂），表示也可以做，我同朋友互相

討論都覺得這方程式很好！」

「女性唔好搽香水，香水有剌激男

性 作 用 ， 聞 到 好 易 會 衝 動 ， 那 日

Mable都有搽！」

Helen 在訪問中的自白，則全是

一些怪罪自己的說話：「點解當時唔

極力反抗/睇錯佢/自己好賤格/有少少

被強姦的感覺/我當時唔想/我同佢講

我唔想/佢話『唔緊要』，『就得、好

快』/最傷心是他做完之後粒聲唔出走

入廁所沖涼/佢做完就走令我更覺得他

強姦我/我對現任男友心感內疚/我是

蕩婦/不敢告訴任何人/怕人家說她抵

死/自己去家計會」。

在以上兩個個案中，友姦者與受

害者均不約而同的認為友姦的發生，

全是女性的錯，儘管被視為是女性過

失的因素都是一些極為荒謬的事情

（例如女性說不但沒有極力反抗和約會

時塗香水）。其實除了怪罪受害人

外，從這篇短短的友姦報導中，已反

映不少人（包括《一本便利》記者）對

友姦的迷思。

迷思一：女性就是想有性行為，

也會說「不」。女性說「不」只是欲拒

還迎或者扮矜持。

迷思二：男性的性慾不能控制。

女性即使不願意有性行為（用「－1」代

表），只要男性想（用「＋1」代表），

則女性的意願可被漠視（用「0」代

表）。

迷思三：只要侵犯者事後與被侵

犯的女性發展進一步關係，如成為情

侶，該次事件便可以被原諒，甚或不

算是強姦。《一本便利》記者問律師黃

國桐時，黃講述他曾處理一宗友姦

案，後來當事人結了婚。黃以「可喜」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9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女

聰

明

來形容事情的發展，說事件可以「和

氣收場」，彷彿該宗強姦案只是一宗

兩個人之間的糾紛。

由於上述的迷思，大多數人將避

免發生強姦的責任放在女性身上，

《一本便利》也不例外，該刊文中提出

八種遠離友姦的方法都是針對女性

的，如提醒女性要注意自己可能發出

的「不自覺訊息」，如眼神、衣著等。

女性要避免飲酒，避免在派對中留得

太夜等。但對男性，《一本便利》沒有

提出任何忠告，如不要以為衣著暴露

的女性都愛跟男人上床，女伴如果遲

疑，應跟她坦誠討論，並尊重她的意

願，借酒行「凶」是卑劣的做法等。

總的來說，香港傳媒在探討「友

姦」問題時，都不脫傳統對強姦/性暴

力的理解。不但如此，傳媒還進一步

將受侵犯的女性塑造成刻板的形象，

如電視《時事追擊》中報導遭友姦的女

性多是一些不思家的尖東「老泥妹」。

一些電影也喜歡在電影情節中加插女

性在性行為中專愛欲拒還迎的橋段。

面對本地傳媒對「友姦」問題的註

釋，我們更加要高聲喊：「女人說不

就是不」！

何穎賢

對女性的「最後判決」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倘若這話是真的，我想「最後判決」這齣電影真不單

是「反映」現實，更是塑造「現實」。可是，這是誰的「現實」？為誰有益的「現

實」？對我來說，這電影只是不斷塑造更多對女性不利、強化強暴迷思的「現實」。

戲中兩角－－神父及聲稱被強暴的女教徒分別建構著種種強暴迷思。先是神父

在戲首不斷被朋友質疑及挑戰其性需要時，仍可理直氣壯地聲言根本不會想怎樣解

決性的需要，因為這已違 反他作為神父，不應

常記掛著「性事」的操守 了。但這樣一位受人

尊重的神父，最後竟然不 敵一位只相識數天的

「性感」女性的引誘，性 慾決堤並因此被誣告

強姦女信徒。

男人的性慾是不能 「受控」成為鐵一般

的事實，因為就連「德高 望眾」，「神聖不凡」

的神父也敵不過「魔鬼－ －女人」的誘惑。電

影再一次證明女人是男人 性慾的「守護者」：

男人性慾決堤，是因為女 人守護自己的性慾不

力。女人被侵犯只好怪責 自己不能守身如玉、

捍衛貞操。這樣的劇情是 反映現實還是建構現

實呢？說穿了，這只不過是男性用作侵犯女性的藉口。更可悲的是連不少女性受眾

也確信這迷思，認為捍衛貞節是女性的天賦責任。

電影更描述神父有責任為告解的信徒保守秘密，因而竭力維護女事主的聲譽。

這樣的描述只是為了維護神父的正人君子形象－－「寧人負他，不欲他負人」。相

對之下，女事主因得不到男性的感情慰藉而誣告神父，聲稱自己被強姦。這樣的女

角塑造出的越軌女性的形象是對性充滿渴求，喜歡利用性要脅男性以換取感情。這

樣的越軌女性正是眾人質疑「友姦」的真確性的論據。劇情再一次建構現實，建構

出女性喜歡說謊的現實。

「最」片中將男女角色兩極化：女性－－性感引誘－－放縱性慾－－說謊；男性

－受人尊重－－性慾被挑起－－誠實正義。這樣無疑是為了增加「戲劇性」吸引觀

眾。但是，影片所傳播及建構的「現實」潛移默化地製造及強化各種強暴迷思，以

致強姦案的女性受害人往往不能面對公義的審訊，並進而縱容了男性侵犯者的行

為。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10

《騷動》的創刊號已很清楚說明它

是一部怎樣的刊物－－「《騷動》在九

零年代中，台灣婦女運動以及女性主

義論述蓬勃發展並已擁有相當成績的

時刻創刊，他們不但期待各方各界在

這個公共空間中將目前婦女團體正在

進行的議題拿出來討論辯論，甚至期

待透過不同婦運團體、社運團體以及

學術、政治等各界不斷地對話，進一

步擴大並深化現今台灣的女性主義論

述與運動。」

《騷動》創刊號內容包括兩個重頭

專題，台灣「新男性」論述以及黨國與

婦運的關係。前者共有九篇文章，揭

開台灣近年出現的所謂「新好男人」的

論述迷思；後者有六篇文章，都指出

政黨發展、國族運動與婦運難以平衡

發展的結構性矛盾。關於這兩個題

目，第二、三期仍有不少文章作出回

應和討論。

第二期的專題是女性抗拒父權家

庭結構的不同可能性，列述了多位女

性在婚姻中或離開婚姻的經驗與思

考。第三期的專題進一步探討傳統以

來所謂「愛情」歸宿以至異性戀婚姻制

度對女性解放帶來的種種桎梏。

此外，還有多篇有關台灣同志運

動回顧及反思的文章，和評論情慾、

色情及一般婦運發展的文字。

台灣運動界一向很有勁；《騷動》

是台灣女性主義者十分認真和有力地

開展的一個反父權約制的意識型態和

符號爭戰場域，而絕大部份的理論與

觀點陳述都是在整體婦運發展的基本

論述框架中進行，取納或否定某些觀

點時也往往考慮到它們對運動所產生

的正面或負面的策略性意義。從文章

的陳述方式，可看到作者們對整體運

動的關注。

要造就一個具水平的女性主義討

論空間和一個反覆討論的氛圍，需要

很大的「氣力」。《騷動》的氣力很大。

論述爭戰的場域

︽騷動︾｜台灣婦運

陳玉華

「新男性」的解拆中便有很多有趣而具

剌激性的觀點，令各位迷上了後現代

男性新品種的女性或男性有所警惕。

此外，提出異性戀霸權及愛情「陷阱」

這些命題，使女性主義者在關心及推

動婦女工作時能切身反省「家」和「私

人」的場域，從不同女性的專訪及自

述文章中，可見她們個人對其不同階

段的經驗的反思，這種個人總結對其

他人也有不少有價值的參照。

在埋身肉搏的愛情論述裡，盧郁

佳凌厲地描畫了一幅現代女性在現代

愛情中的災難性圖像。不過當我看文

章如何鞭撻愛情作為父權社會制約女

性的幫凶之餘（所謂我們被「強逼」去

愛，被「強逼」而又甘心命抵地活在甜

酸 苦 辣 之 中 的 講 法 都 十 分 具 剌 激

性），我又同時想起愛情如何被不少

女性利用作私人場域的犀利武器，以

愛情之名要對方給自己買一層樓，置

一個家，甚至要收買對方的一生一

世。

香港的女性主義發展有著很不同

的土壤和氛圍。女性主義理論在此一

向沒有熱鬧的公開的辯論空間。理論

性的討論的確能剌激思考，帶動思潮

的發展，但論述的框架本身往往又傾

向於自我完善而減弱了多樣性的陳

述，一些自我矛盾的觀點往往不容於

理論架構本身，要寫一篇有力的長文

有時又不得不隱沒未清晰的觀點。所

以，對於香港如何，能不能，要不要

開展一個持久的，理論性強的，包容

性廣的女性主義論述空間，我並沒有

既定的看法。論述本身，是十分政治

性的，就如兩性關係，就如任何形式

的意識型態。

女

書

騷動創刊號封面

＊《騷動》由台灣婦女新知出版。如想

知道訂閱詳情，可去信臺北巿新生南

路三段５６巷７號２樓女書店或傳真

至（０２）３６３８２４４。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11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素

顏

逆流顏婷

區：你是怎樣開始畫肥女人的呢？

顏婷：那時候我剛開始學畫畫，看

到一位朋友的一幅女人作品，立刻被那

肥女人的線條吸引。而且那時候我身在

美國，社會上一般對肥女人都很歧視，

我替她們感到很不值，因為我覺得她們

的身體線條才漂亮呢！所以我便開展了

一系列的肥女人作品。

你是否有同樣被歧視的經歷？

經歷嘛！有點不相同，因為我的體

型較細小。但作為一個異鄉人，那種不

安的感覺，最容易為身邊的人與事所感

動。我那時候住在一個經濟很蕭條的小

鎮，失業問題相當嚴重，很多人無法解

訪問：區美寶

決生活問題便會酗酒。我居住的地區已

是一個較為安全的住宅區，只是我工作

的畫室一帶的治安都較差。所以每當出

入畫室時會有點擔心。有時在畫室內老

感到有很多眼睛在監視自己，甚至聽到

似有還無的腳步聲。這些感覺也在我的

畫裡出現。但其實我的畫大部份都只是

一些隨意的感覺。我並不認為需要用很

大的力氣去了解作品背後的含意，感覺

才是最重要。有一些人看見我畫兩個女

人一起按摩，便馬上說我想表達有關同

性戀的東西，甚至有些斷言我是同性

戀，可是我只是想表達一種閒適的感覺

而已。

有沒有感到因為孩子而需要停止創

作是犧牲？

是否可以說是犧牲呢？或許只是不

同的選擇而已。我很珍惜培育孩子成長

的機會。我認為很多東西都必須從人與

人的關係開始。照顧孩子時，我感到自

己在重新學習怎樣做人。親子關係對我

的生命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另一方面我

感到主流意識常歧視我們結了婚的女

人。例如我選擇在家裡帶小孩，周圍的

人就總是對我說：「你不可以長年蝸在

家裡，甚麼也不做。師奶做久了便會反

應遲鈍。」甚至連女性主義者都不斷

說，婦女婚後一定要出外工作、經濟獨

立，才能得到解放。我卻想，為甚麼我

們一定要把自己推出市場，讓市場來釐

定我們的價值。以市場來決定價值本身

就是資本主義的不二法門。我們口口聲

聲要解放、要創造另類，但我們卻只在

遊戲的形式上爭拗，沒有從根本的原則

上作出突破。

會否繼續畫畫？

Sister #0, 91 顏婷作

Madonna, 93 顏婷作

顏婷是一位油畫家、母親、妻子及

資深記者。近年因家務工作繁重，暫停

油畫創作。她的作品以肥女人見稱，其

實她的油畫作品只表達了她一部份的逆

流個性，現實生活中的顏婷有更多對主

流意識的反抗。

其實我並未決定。最重要我大部

份時間與精力都花在我的小孩子身

上，暫時不能全心全意創作。其次油

畫是一項非常破壞環境的藝術。每畫

一幅都要用很多顏料，特別是我較喜

歡大型的畫作。但我又不大喜歡其他

如素描，因為色彩對我來說較易表達

我的情感。而且素描的要求很細緻，

我比較喜歡大刀闊斧。或許我會做其

他工作，我還未決定。

Rooms, 92 顏婷作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12

Sister No.1, 91顏婷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13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Woman in Room I, 91顏婷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14

自放映院的光影叢中走出來－－

每年四月。走進赤白的鬧市我睜不開

眼來。一陣暈眩過後，地鐵車箱門開

啟，孩子依然搶閘一馬當先，隨後的

母親回以默許的微笑，我的血脈又沸

騰起來。銀行提款機前，站在後面那

個人依然推擁著，在我肩後仰頭向小

螢幕窺看，理所當然的。我家一帶，

人們還日出日落的搬進來遷出去沒完

沒了，洗滌過的心思像在消毒病房住

得太久似的（其實才那兩個星期），忽

然曝晒於陽光下，就是半點塵埃也抵

不住，要害起病來。這是每年電影節

神交完畢後我的光景。今年可不一樣。

「局外人」變「局內人」的效應？

※ ※ ※

有人問我《給我一個爸》好看不，

是否以童星招徠的大路藝術片。我把

故事從頭到尾仔細說了一遍，箇中的

微妙衝突、人情冷暖中的政治景觀都

妥為分析。連我自己也怔著了！記得

這電影我並沒有看過，但怎麼一切這

般稔熟？我的腦海裡不單隱約浮現著

片中的畫面、動作細節，我甚至聽得

見、嗅得到⋯⋯。撰寫訂票冊子的介

紹文字時手上仍未有該片的錄影帶，

或是後來收到了我已再沒有空看或是

怎的？

電影節開始了，一半時間重看我

看過又確知值得再看的佳品；另一

半，就是去追尋那些我瞎著眼摸索形

骸骨格多時的電影，要張開眼，把一

片一片的肉和色影湊合起來。有驚異

另類報告：::

的時刻，有時卻失望，惱恨貨不對

辦。

※ ※ ※

發 現 了墨 西哥 導演 利普 斯坦

（Arturo Ripstein），發現了自己體內

一塊隱藏多時的腫瘤。一口氣看完被

選影的他的八部電影（由1965至1996

年），驚訝於他揭露人類獸性一面的

鍥而不捨，向世界宣告家庭是人間地

獄。女性往往在給命定為受保護動物

的同時成為暴力的對象。尤其八零年

代開始利普斯坦的劇本都出自他妻子

柏絲‧嘉茜亞狄雅歌。在她筆下，

「地獄」中歇斯底里敢於吶喊的都是女

性為主，然而求存也好、求自主也

好，她們又總是心甘情願的去獻身。

在創作者眼中，女性長期在暴力中被

扭曲，也成為生產暴力、施行欺壓

者，成為扭曲別人的罪魁。我對利普

斯坦夫婦從心底裡敬服。

那天在藝術中心跟夫妻二人握過

手後，多些從利普斯坦身上感受到他

作品中的無助感。相對之下，柏絲開

朗健談，搶著機會說話，凡事都要表

達自己一套看法。二人交頭接耳間，

掩映著作品中自卑而自大、燃燒著妒

火的男人、歇斯底里的女人，以及夫

妻關係中那註定的相互暴力元素。後

來我還遇上一位來自墨西哥的女製片

及紀錄片導演；她不住向我傳嘉茜亞

狄雅歌的反福音，指斥夫妻二人合作

以來，電影常被批評剝削本土平民文

化。是真是假，角度不同。可是，至

此我對利普斯坦電

影之愛已無法再純

粹哩。

※ ※

問候孝賢為何

他的電影總沉溺於

他的童年和少年時

代的生活際遇－－

童黨街頭巷尾的蹓

躂、鄉間串門子、

廿一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裡外旁側

:黎

肖

嫻

影

話

墨西哥導演利普斯坦

候孝賢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15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影

話

打架⋯⋯他的成年生活世界、成人生

活感觸呢？

細問之下，才第一次意識到他有

妻子，還有一個廿一歲女兒，正在美

國唸戲劇。

他說還在消化自己的家庭經驗、

與妻子和女兒的關係。冷眼旁觀之

下，他呢喃著女兒在少女階段對母親

的反叛，以至此刻母女之間綿綿細密

的感情。

的二人世界。兩個離家的母親，一個為

掙脫貧窮，一個為事業更攀一層樓。

影片後半部，祖絲回到隔別七年

的家鄉。祖絲的「佈景」和「合演者」

不同了，她也前後判若兩人。導演為

我們重尋希臘寧靜生活所遮蔽了的亞

洲女子的堅韌。與子女的重聚就是把

七年埋藏著的情結張揚出來，孤兒院

中長大的孩子既愛又恨，慾望、羞

恥⋯，一切都源於窮貧，源於男人的

「缺席」，源於國家以出口女勞去強化

國家經濟的政策。影片近末段的高

潮，你發現自己就在祖絲家的廳房

中，女兒未婚夫的父兄叔伯圍坐歡天

喜地吃喝著，為嫁娶討價還價。祖絲

又要再離家多少年？鏡頭偶爾對準她

的「未來女婿」——沒有主見的大男

孩。這就是大女兒為填滿多年孤單寂

寞而要終生承受的重擔？議論當中，

有人提議女兒出嫁後不久也可以到海

外當女傭撈一筆⋯⋯。女導演對這群

坐享其成的男人的冷斥，沒有比這更

深邃了。

※ ※ ※

為《女流》執筆，總不免感到要為

這個特定的語境去建構符合語境的角

度。多談女導演？恐怕不能遺漏了伊

芳．蓮娜（Yvonne Rainer）和她的

〝MURDER and murder〞。外國人

可以很肉體地愛－－即使活了半個世

紀，而我的成長卻背負著更「必須精

神地愛」的包袱。

也想起許鞍華：她向來對於詮釋

者加諸她作品的任何「大任務」皆予以

婉拒。然而《投奔怒海》�的馬斯晨、

《女人四十》的蕭芳芳、《客途秋恨》的

張曼玉、陸小芬－若沒有女性主義的

閱讀去收復她們在片中的主體性，就

只能永遠淪為濛矓中浮游不定的影子，

最終只會給男性中心觀點的大故事、大

論述所吸納，成為支配性的因素。

說實的，看電影節就是神交的日

子有十數年之久，但也是好多年前的

事了。已有一段日子，我和電影的關

係複雜起來，光影之事己無法純然以

美感去接觸。又或曾堅持導演意圖的

事總該與電影分別開來。此刻再凝

神，製作的現實與創作所產生的虛

構，疆界已甚模糊。而且，闊別香港

四年，此次以電影節製作人一分子去

參與，各種籐蔓相纏，心是沉沉的。

從前因為Chantal Akerman 的《我你

她》及Jeanne Dielman勾劃的女性主

義電影宣言而起舞，如今只問，在電

影文本空間以外的真實世界中，女性

能為自己所相信的去自由伸述的空間

又有多少？

《南國再見南國》劇照

〝MURDER and murder〞劇照

女導演伊芳．蓮娜（右１）

《媽媽回家過聖誕》劇照

「其實男人很笨，都不懂得女人。

女人卻不同⋯」

聽他閒適的描述女兒在台灣家中

時穿褲子的習慣、以及現在妻女二人

在長途電話上說不完的家常瑣事⋯，

那種「局外人」的無奈默默滲溢著。他

說自己和妻子都是很世俗的人，沒有

太多高瞻遠矚；相對於他電影作品中

內發的詩意，這種自覺又會否意味著

絲絲喟歎？

這是侯孝賢雄性電影的背後。

※ ※ ※

那一部電影香港人最看得明而又

不敢看？

紀錄片《媽媽回家過聖誕》。前半

部片展開斯里蘭卡女傭祖絲在窗明几

淨的現代化家居環境裡很文明地生活

著，一切井井有條，兩歲金髮小女孩

挨著她的胸膛逗玩著，甜密密的。由

於女孩的媽媽長年在法國工作，日間

的家裡，就是祖絲和小女孩廣闊自由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16

給合一同事陸潔玲

謝謝寄來的小咭載著關懷及問

候。一點一滴都支持我在倫敦努力不

懈的追尋知識。上課的日子走得很

快，一下子又到第二學期的盡頭。我

很享受這些日子的自由自在，生活簡

單又多姿多采。在此最苦惱的也不過

是交功課，足不出戶的看書然後寫東

西，不過這是最好的方法去加速我的

學習。我很喜歡導修小組，每人都有

機會負責一次把所看文章總結，然後

討論。下學期我已經很能夠參與討論

了！我不知道語言的障礙為我的言論

打了多少折扣，同組的Paola（意大利

女子）就說她很少發言因為她 cares

（關心）別人怎樣看她。她說我並不介

意，我想這是我的特性！或者是我關

心別人怎樣看我，但我不介意她們的

評價，因為那一刻我的目的是去溝

通！一年的休假很開心，有很多衝

激，以後一一分享。

你問我，對合一被解散有何感

想？我是「不大敢去想」！我難過，心

碎！日前有機會與一個同在合一並肩

工作的同事通電話，一聽她聲音，我

竟然痛哭起來！一個兒時一起在合一

掉，看著一批一批滿有熱誠的人走進

來，走出去，無論去向，在那交匯的

一刻盡是全情投入，全然的貢獻自

己！我看到生命最美之處！

那地方，使人想起都會心飛馳！

每塊磚、瓦、木門的顏色，都是我和

同事一手去選去建立！我們選「最好」

的影印機（在資源許可下），我們與房

署爭拗不在重建座下面，爭取越大的

地方越好，可以開到室內大會，不怕

下雨。買最好的器材，音響、大聲

公、射燈、腳架、舒服安全的椅子來

開大會，以及可以multi-fax（多元傳

真）的傳真機，把自己家裡的電腦搬

回來，還有珍的打印機⋯⋯一切一切

都希望把組織工作的環境攪好，使街

坊有最好的資源去發揮，把組織工作

做得好！每一件物件，都有我們的心

血！還有⋯⋯太多太多，不敢去想，

想起會心碎！

然而Fanny 說：「一個階段的結

束，是一個階段的開始」，珍說會去

唸社會工作系，玲說會去外國唸Fine

Arts ，瑜去了結婚⋯⋯一切都沒有因

女

人

情

這個地方長大的人，還有楊啟明、

Ida、Vivian、Carmen⋯，年青女子

在這個溫暖又有衝勁的地方一起成長，

分享人生！合一於我而言，太重要了！

每想起都落淚。我掛念同事的狀況，可

以找到工作嗎？日後怎樣？我更掛念街

坊不得其門而入，無法繼續組識工作的

處境，合一不再能為她們工作，一起共

同進退，實在太使人難過、心酸。我曾

心裡內疚，怎麼在此之前離開了，不能

夠站在她們身邊至最後一刻鐘，就如過

往一樣！我曾經憤怒，感到無情無理，

現在我選擇以愛、信任和寬容去治療我

的創傷！

在合一，我學會尊重、信任，我親

眼目睹有熱誠、有理想的年青人無分你

我的付出自己，我親眼看到一些居所簡

陋、被政府 / 決策者壓迫著的勞苦大

眾，怎樣以雙手試圖去改變這些環境，

對這些不公義發出厲聲的抗議。最吸引

我的是，他/她們的真誠、善良、真率

以及與他 / 她們一起工作的那種好舒

服、自在的感覺！我在合一十二年，在

它短短二十四年的歷史裡，我佔了一半

時間，我以此為榮！這些日子我無法忘

荃灣天台屋居民為爭取合理安置，在鬧市建起一間木屋。居民的行動得到

前合一社工的支持。︵圖片由朱淑芬提供︶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17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Fri.5/5/78夏楚

為合一的瓦解而停步，街坊仍然逢星期

四晚開會，還有二十多人！⋯⋯大家都

向前，我怎麼可以停步呢！讓我們在傷

痛之餘，努力不懈，合一在我心不死！

無論天涯海角都一樣愛它！我把以下一

歌送給每一個曾經「合一」的人，每個

我們共同工作的街坊朋友，那些十多年

「戰友」！這是我內心的心聲！

毋須低下頭 和眼中裝滿淚

前行新宇宙 精彩等你追

共你分手以後 將多了空虛

但筵和席必有聚散

風必須再吹

河水必須流 朋友你不須帶淚

人何處不再聚 好比山與水

若愛得真那懼 有別離有聚

是從前令今天可貴

雖分不告吹

而每一闕歌 將似有關你共我

來年懷念你定會一天天更多

人生的兜轉雖有些奈何

和你踫到 有福氣是我

人生的兜轉雖有些奈何

然而曾牽 不枉過是我

我自己跟自己唱這首葉倩文的福

氣，叫自己不用難過，我相信同事、街

坊都不是那些容易放棄的人。他/她們

都會從事件中總結、再向前、總結再向

前！那不就是我們的生命力所在嗎？！

我享受了十二年光景的日子，和這些人

一起工作、學習，生活，無拘束的相

處，我還有遺憾嗎？

來這兒我感受到我的視野擴闊

了，世界原來這樣大，有許多不公平

的事在不同的角落發生著，我可以貢

獻些什麼呢？！還有許多許多⋯⋯下

次再跟妳分享！祝一切都安好！ 保

重！

亞陸在倫敦 13.3.97

感

性

地

帶

匆匆又過了一段日子，現在心中甚不快樂，如剌在喉，不吐不快，又不屑

大吵大鬧，蹩了一肚子氣，祗有發於文字，聊以自慰了。

應該怎樣說起呢？應該說這個多月來的生活，老覺得缺少了一點點。是性

吧，雖然性不是感情的泉源。當你莫名其妙被人拒斥的時候，就不得不有一種

被冷落的感覺了。

有一些文章說性生活的不協調會引起感情的衝突。事實也是這樣。我是一

個很正常的人，當然是難以忍受。但，我會考慮他是太疲乏了，但，今夜的

事，是太過份了。

由性飢渴的困擾，到被人戲弄的悲憤，我開始想到兩者的關連。每一次，

我都盡量把責任放在自己身上，很快的把氣憤忘記了，但，我是否太天真呢？

我很憤怒，睡不著，他卻呼呼大睡，也許他是認為我小題大做，這些瑣碎

的情緒不值得理會。是的，我一直想性渴望是太猥瑣了，自己因得不到滿足而

生氣更是難看，但，當那是長期性的，而且自己是不被尊重時，心中是一陣剌

痛。我一直想和他說，但總是不能啟齒，因為我已幻想到可能的對白了。

－性生活不是全部，我們還有更遠大的目標。

－（我心中想）難道革命者不尋找性生活的和諧嗎？性不是愛的表現的一

種嗎？

－但，當性和工作衝突時，我祗有放棄。

於是，我無話可說了，我完全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不是托詞，但，兩者真

的是那樣矛盾嗎？而他連嘗試尋找一條溝通的渠道也不做。

我有時會想，當他需要時他會做愛，但，當我需要時，他卻可以理也不理

的倒頭大睡，是一種尊重的表現嗎？

我現在有點頭重重的。

我應該怎樣做呢？

又像以前一樣，骨的一聲吞下肚裡嗎？

於是明天一早起來，看到太陽，看到堆到眼前的工作，我就像以前一般勸

告（半安慰，半自欺？）自己，體諒別人，性祗是很小的事，於是又快快樂樂

起來了。但，問題仍沒有解決啊！

我怎辨？

插圖︰芳子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18

喜歡去旅行，更喜歡獨自去旅行，

那種翱翔萬里，逍遙自在的感覺，足以

使你勇敢地面對旅途上偶爾出現的不便

與孤單。獨行女俠更廣受歡迎，一、是

由於女性在一般人心目中較男性溫婉柔

弱，沒有攻擊性，容易被陌生社群接

受；二、是因亞洲女性體形嬌小，往往

被誤以為是剛出社會工作或正在求學的

女孩，惹人萌生憐愛與照顧之心。暫且

放下這個刻版印象的利弊，但在旅行方

面卻平添了不少方便及許

多有趣的體驗，例如較容

易結交朋友，甚而可以作

客他鄉，更深入地了解當

地的文化及生活概況。

獨行女俠確實有很多

旅行上的方便及嶄新的體

驗機會，但無可否認也是

最 容 易 成 為 性 騷 擾 的 對

象，這現像尤以在較保守

的國家為甚。由於當地男

士的性幻想、性需要無從宣洩，加上普

遍錯誤認為外國女性思想開放，獨行女

士便容易成為（騷擾）對象，所以在街

上出言調戲，動口也動手者俯拾皆是。

筆者90 年到訪印度及尼泊爾，在

印度國內乘長途巴士，由於被旅遊公司

欺騙，買到的車票是沒有座位的，只好

在無可選擇下坐在司機旁。豈料到了凌

晨時分，司機的怪手便在你的大腿兩側

遊移。有一次由於腳患在印度境內求

醫，醫生把你的疾病治癒後還向你索吻

作為報酬。另有一次在尼泊爾，時值黃

昏，步行回旅舍時，在幽暗的街道上迎

面來了五六個喝醉了的尼泊爾青年，其

中一人突向我施以胸襲並出言調戲。也

曾在埃及紅海一帶潛泳，資深的埃及潛

水員除了引領你往色彩斑爛魚兒出沒的

地帶外，也欲在你身上性感地帶探索一

番。

異國情緣最易發生在獨行女俠身

上。踏上異國地域，濃濃的外國文化、

新鮮的人與事已把你重重包圍，個人角

色及社會規範早被拋到九霄雲外，況且

美景當前，心內總想有朋友分享，旅途

上的孤單令人時刻也渴望有旅伴傾談，

一旦遇上投契的異性時，那種「不在乎

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浪漫情

懷便油然而生，彼此再不需介懷對方的

過去與未來，一剎那光輝便成永恆，也

正正因為這種一剎那光輝論，內心蘊藏

著的無限熱情、無限溫柔如水般洶湧澎

湃。性，是兩顆熾熱的心交

匯後的化學作用，自然流

暢，沒有絲毫矯扭造作，雙

方彼此享受著旅途上激情的

浪漫。

亞洲女性的性觀念與

歐、美等西方國家截然不

同。亞洲婦女思想較傳統，

性關係的開展必須有良好的

感情基礎，亦希望有鞏固的

未來，當然，異地情也不單

單只崇尚一剎那光輝，感情發展流暢且

開花結果的也有不少，可是，激情過後

洒脫上路的亦屢見不鮮。故此，在展開

異國情緣之時，必需審慎的了解清楚自

己與對方的取向，作好充份的心理預

備，否則令旅途黯然之餘也令自己心靈

受創。如何分辨色狼與朋友？除了運用

你的社會經驗累積而來的知識外，筆者

認為最重要的便是憑女性敏銳的直覺，

一旦感到絲毫的猶疑與不安，便要當機

立斷地離開，不要擔心使人誤會自己行

徑古怪而歉疚。終止一段尚未發展的友

誼總比可能遭遇身心創傷來得合情理。

「女行」，不單給予妳開拓視野、

擴闊胸襟的機會，也是一個女性獨立自

主,勇敢地表達自我、保護個人安全的

理想試練場。女性單獨旅行從來也不是

危機，它只是一項嶄新的全人挑戰項目

吧了！

小薰

女

行

獨自旅行 對性教育說﹁不﹂！

評教育署︽學校性教育指引︾初稿

插圖：芳子

插圖：芳子

張彩雲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19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一直以來，本地的女性主義者都

很支持推行「性教育」，原因是我們深

信「性知識」有助於建立較開明的性別

觀念和較開放及平等的性關係。事實

是否真的如此，教育署最近發表的

《學校性教育指引》初稿（以下簡稱《指

引》）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

驟眼看《指引》初稿，我們也許會

感到很欣慰，甚至慨嘆社會畢竟是進

步了。首先，《指引》對於向青少年傳

授性知識抱著正面和肯定的態度，強

調應該讓青少年在獲得充份的知識/資

料的情況下作出個人的決定。其次

《指引》提出在培養青少年建立自己的

價值觀的同時，應鼓勵他們不要歧視

不同性取向的人。然而，細看《指引》

的內容和所鋪陳的概念，就會發現我

們實在不應感到樂觀。

男女有別、本質不同《指引》根據學校教育的不同階

段，詳細列出學校性教育應該涉及的

主題和內容，範圍由兩性生理、成

長、行為到人際關係、婚姻家庭、社

會文化等無所不包。《指引》建議的性

教育內容看來豐富多姿，可惜卻建立

在一個《指引》起草者認為是最根本的

理念上，那就是男、女兩性在生理

上，因而本質上不同。

《指引》從一開始就用兩性生理上

的差異來界定人類的性，隨後的內容

也反覆強調兩性在心理、成長、發展

和性行為方面的不同。不但如此，

《指引》還多次提出要教育少年安於各

自的性別身份，安於成為男性或女

性。

將由社會文化建構的兩性差異

（包括性格、特質和行為表現）歸咎於

兩性生理上的分別，進而確立兩性在

家庭和社會的不同角色，是女性主義

者挑戰的既有解釋。不提出應該探究

社會文化對兩性差異的構成，反之強

調要孩子們安於各自的性別身份，無

疑是要他們接受社會和家庭對他們作

為女性和男性的種種界定和局限。這

種立場可以由《指引》起草者對家庭中

不同性別應有不同角色的看法中見

到。而家庭中兩性有不同角色也成為

《指引》對正常的家庭模式的理解的基

礎。

正常的家庭、健康的成長《指引》附錄有一章談在家庭中推

行性教育，提出父親與母親一起向兒

女施行性教育十分重要，原因是「兒

子則在父親身上明白到男性應有的角

色，而女兒則在父親身上明白到男性

在家庭和社會所擔當的職責，同時體

會到週圍的人對女性的期望」。這種

提法一方面確立了兩性在家中有不同

角色的觀念，一方面將遵從傳統性別

角色的核心家庭看成為「正常」的家庭

模式。

基於這種看法，核心家庭以外的

其他家庭自然被認為是不能夠為孩子

們提供全面和完整的性教育。《指引》

附錄在「給單親家長的一些建議」一章

中，就提醒單親家長「讓子女有機會

接觸不同年紀的同學和朋友，從他們

身上觀察及模仿男性或女性的角色，

以補單親在這方面的不足」。更可怖

的是，《指引》更提醒單親家長不要將

自己對異性的看法強加在子女身上，

彷彿只有單親才會對異性有成見，核

心家庭中的父母則不會有成見。這種

意見反映了《指引》起草者對家庭的一

個基本看法，那就是只有建基在兩性

扮演不同角色上的異性戀核心家庭才

可以為下一代提供健康的成長環境，

其他模式的家庭都可能會令下一代受

到不良影響。換句話說，只有異性戀

的核心家庭才是健康和正常的，其他

模式的家庭則是異常和潛在著危機

的。

必經的人生、唯一的性愛正如前文所講，《指引》擺出一副

開明和開放的姿態，例如提醒學生不

要假設男強女弱、不應歧視同性戀

者、認識到有單親家庭等不同的家庭

模式等。然而這一切都是在確立了兩

性有別和異性戀核心家庭才是健康和

正常的家庭組合模式的大前提下對

「異類」所抱的「容忍」態度。

事實上，從《指引》內容的鋪排，

我們可以看到《指引》所假設的人生

（生理上成熟→對異性產生好奇、愛慕

→與異性發生性行為→結婚/組織家庭

→生兒育女）是屬於健全的異性戀者

的人生。在現時的社會規範下，不但

同性戀者不能自由戀愛、組織家庭和

養孩子，就是弱智人士和部份殘障人

士的戀愛、組織家庭等的權利也一直

受到壓制。至於偏離《指引》所假設的

人生軌跡的其他人如單親、獨身人士

的人生也被看作為有缺陷的。一個愛

慕同性、弱智或者生長於單親家庭的

孩子面對著這樣一套性教育，也就只

能將自己看作為不正常的或不能享有

「正常人生」的「異類」了！

性教育不能確保平等的兩性觀念

得到確立，相反性教育還可能進一步

合理化和鞏固兩性差異，並且將青少

年的性愛行為按照現行的異性愛模式

納入社會規範中。除非女性主義者作

好準備積極介入，否則我們也許應該

對性教育說「不」！

論

政

篇

插圖：芳子

一

雲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20

香港政府今年二月印發了「平等

機會－－關於種族歧視研究」諮詢文

件，旨在探討香港社會是否存在種族

歧視問題，然而，有關諮詢文件並不

如九五年討論性別歧視那樣引起社會

較大的反響，這是否代表香港的種族

歧視並不嚴重？

他們歧視我們，只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女傭！

香港百分之九十六的人口為華

人，其餘由少數社群組成。自八十年

代以來，大量菲藉及其他亞裔傭工進

入本港，至今已有十六萬人，當中以

菲律賓人最多，約十一萬，而其他則

來自泰國、印尼和部份南亞地區。

亞裔女性在本港受歧視

陳玉華

可以說海外家庭女傭已是本港一

個特殊社會現象，每逢周日，她們便

連群結隊聚集在中區或其他戶外地

方，又或到教會崇拜聚會。多年以

來，這些亞裔女性來港付出勞力賺錢

之餘，她們的生活與本港的多數社群

依然是相當分隔的，不少更感到受本

地人的歧視和藐視。

Grace 從菲律賓來港當女傭已二

年，訪談初時，她說僱主對她不錯，

但多談幾句後，卻訴起苦來，說一周

六天要不停地工作，周日假期則到教

會崇拜和聚會，偶爾到醫院做義工。

她說在港當女傭根本沒有什麼生活可

言，除服侍主人外，假期就是躲在教

會裡，沒有怎樣與外界接觸。談到對

香港人的感受，她開始有點憤憤不

平：「我和他們招呼說早晨，卻得不

到回應，我很難受，心想是不是他們

不喜歡我呢？為什麼這樣不予理睬，

又毫無笑容，我們跟一些外國人如美

國人打招呼，他們更為友善，為什麼

是這樣呢？香港人和我們都來自同一

個亞洲呀！」

Grace 說不單止從不感到與本地

社群融合，更常感到受歧視：「商店

店員對我們不禮貌，我家的女主人和

她的兒女們也純粹當我是傭人。他們

歧視我們，只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女

傭！」Grace說教會經常安慰她們，要

她們把工作視為為主服務，她的其他

同伴說這樣使她們心靈上得到安慰。

來港已十年並當專業會計師的

Linda 說，如果問她香港有沒有歧

視，答案是肯定的：「本地人稱呼菲

律賓女性時都是賓妹前賓妹後的，一

點也不尊重。我們到餐廳商店，經常

受到冷待，他們一看你是菲律賓人，

就認定你是傭工，沒錢，無心幫襯。」

Linda 說自己在工作間沒有受歧視，

因為同事都認識她，知道她的工作，

但走到街上，人們就自然地認為菲律

賓來的就是女傭，她承認人們歧視女

傭的身份大於歧視菲律賓這種族。

「若知道你做較高層工作，就不會那麼

歧視。」

本地人稱呼菲律賓女性時都是賓妹前賓妹後的，一

點也不尊重。

Linda認為香港人一般十分粗魯，

對她們這些外來人漠不關心，而且工

作時不斷強調要快，什麼都催催趕趕

的，生活得像老鼠。

Ina和Nur皆來自印尼，都說自己

是幸運兒，遇到很好的僱主。Nur 說

僱主會帶她一起去飲茶，而她自己偶

爾和泰國朋友上餐廳茶樓，侍應對她

們也很好，沒有什麼不禮貌。Nur 可

以以廣東話作一般交談，並認為語言

可有助打破人際間的障礙。

Ina覺得在香港生活尚算不錯，她

相信人們歧視女傭是因為她們的工作

和階層，假若她們是屬於較高的階

層，將不會遭到藐視。她同意 Linda

的說法，認為香港人比較粗魯。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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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

半

邊

天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21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不明白一些本地人的行為：「有一次

在巴士上看見一男人一邊看報紙一邊

打瞌睡，為什麼這樣呢？如果是我，

我會好好的睡。」她一邊笑一邊做動

作挨在椅背上。

不過，Ina卻欣賞香港人對工作的

勤快態度：「這種工作態度對我有好

處，使我做事很有效率。不像我國家

的人那樣，做什麼都慢吞吞的，什麼

都做不成。」談到香港人的氣質，Ina

認為香港人好像不會笑似的：「他們

永遠拉長臉孔，不論在地鐵上或銀行

裡。」

說到底，Ina和Nur來港工作都是

為多賺一點錢，而現在最痛苦的是離

鄉別井，無法和家人兒女在一起，她

們的願望是儲蓄夠了回國開始一點小

生意。

Unamapora從泰國來港已十年，

說自己有一個好僱主，生活不錯，與

平日接觸的本地人，如郵差、鄰人的

相處皆頗融洽。最近，透過一些泰傭

的文化活動，更和本地文化工作者交

了好朋友。Unamapora 在泰時是教

師，但賺的錢比香港少了一大截。對

於 香 港 人 歧 視 亞 裔 女 傭 的 問 題 ，

Unamapora說並無很強烈的感覺，若

間中遇到別人的冷待，她也不會介

意。「這些事在世界各地都會發生，

你來泰國，也會遇到很多粗魯無禮的

人。」

Unamapora 在泰國已買了一塊

地，打算回國後種花和做點小生意。

他命令我讓她，說我是傭人應讓住客，他們還要我

叫我的主人來。

Nalin五年前來港當空中小姐，和

一位美國人結婚後便沒有工作，現在

Asian Migrant Certre當義工。她說

結婚後從九龍搬到香港島半山區，發

覺自己突然受到歧視，所以在她印象

中，九龍人比香港人好。「有一次我

用大廈的公用洗衣機洗衫，突然一位

太太要我讓開，讓她先洗，我對她說

不，誰先來誰先洗，她找來大廈管理

員。他命令我讓她，說我是傭人應讓

住客，他們還要我叫我的主人來，我

十分憤怒，找我的丈夫去。」Nalin沒

有向人澄清她不是傭工，她認為這樣

不對，難道傭工就應受歧視？

Nalin覺得有時不單是她受歧視，

連她的美藉丈夫也一樣遭到不合理對

待，如當他們租用大廈的娛樂設施，

管理方面會故意先讓給一些本地人住

客，而不是按先來者先用的原則。

Nalin擔心九七後歧視情況會更嚴重：

「現在至少仍是英國人管治，我們若投

訴，政府大概還可作中間人調停，但

將來你們全都是中國人，我向你投訴

你的同族人，你猜會不會有結果？」

儘管香港引入海外傭工已有頗長

一段時間，但人們意識的配套卻十分

不足，對這大量的海外女傭來說，香

港人對她們一直是充滿「白鴿眼」的。

這種「白鴿眼」是否「種族歧視」？政

府的諮詢文件強調，並非所有表面上

的歧視源於種族性的偏見。問題的癥

結正在這裡，如果我們以為歧視女傭

只是典型資本主義社會中階級性的歧

視，就如有錢人看不起窮人，窮人取

笑乞丐一樣，那似乎過於簡化。正由

於海外女傭是本港一個突顯現象，人

們待女傭的態度已擴延至每一個看似

來自菲印泰等國家的人。正如被訪者

說不論你實際上是不是家傭，人們都

會認為你是。Linda 更指出，曾經有

一部本地英文字典把Filipinos這字解

作家庭傭工，後遭投訴才改掉。

這是你們的地方，你們應先做第一步。

此外，社會對外藉傭工的休閒娛

樂設施的需要也十分漠視，正因此，

在她們一周唯一的一天假期裡，她們

「自動自覺」地「進駐」了如中環遮打

花園等空曠地域。相信很少香港人會

有一周六天每天廿四小時和僱主共處

的經驗，周日和友人到外相聚聊天是

她們唯一透透氣的機會。訪問時，我

曾問Grace ，女傭們基本上自己聚在

一塊兒，很少試圖多與本地人交往溝

通，Grace說：「這是你們的地方，你

們應先做第一步。」Grace認為，一個

好的社會，應該是不同人種不論階級

都可以融合相處的。

＊鳴謝Asian Migrant Centre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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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王小燕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22

香港政府就關於種族歧視發表諮

詢文件，目的在研究香港是否存在著

種族歧視的問題，如果歧視是存在的

話，它是什麼性質，它的嚴重程度和

解決方法為何？我們認為這些都是值

得審慎探究的問題。但諮詢文件整體

的表現，實在令人極度失望。

諮詢文件的態度十分消極。它一

再強調種族歧視的定義很複雜，社會

對歧視的實情所知不多，諮詢文件更

進一步在各章節暗示香港的種族問題

其實並不嚴重，即使有歧視行為存

在，它也不是種族歧視，而政府對各

個可能屬弱勢的種族群體所提供的協

助和措施已經十分足夠。它的結論是

政府無須另行立法禁制種族歧視，公

眾教育才是最有效改變個別市民對他

人抱有歧視態度的方法。

我們認為諮詢文件反映了政府在

保障弱勢群體權益上一貫的推卸退

縮、「無事莫生非」的態度。它不願意

切實探討目前在香港種族歧視的實

況，對歧視行為的定義和判斷含混不

清、模稜兩可，它甚至有意無意地淡

化現存問題，它推崇的解決措施也因

此軟弱無力，令受屈群體難以解困。

（一）拒絕探討種族歧視現況種族歧視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我

們需要掌握目前已存的數據和搜集相

關的一手資料，以作審慎判斷。在這

方面，諮詢文件可說非常失敗。它對

目前數據的羅列和分析粗枝大葉，例

如它在附件 C 引用近幾次人口普查的

數字，只懶惰地將已有一般的圖表列

印，並未深入就相關問題找出可用的

數據－－例如不同年期抵港的新移民

在收入、住屋、教育等方面的狀況有

何分別，或不同籍裔人士在這些方面

的狀況如何。諮詢文件亦忽略了近年

多個有關新移民處境的社會調查的發

現，它們不約而同地指出新移民不少

遇到經濟困難，他們的學歷不被承

認，有學校不肯接收新移民學生；新

移民找工作時被壓低工資或拒絕聘

請，申請公共房屋亦未能享有平等機

評︽平等機會︱關於種族歧視的研究︾諮詢文件

一貫的推卸退縮

新婦女協進會

會，社會觀念亦每對新移民作種種貶

視，稱他們為「燦佬」、「燦妹」，這

些負面的定型，進一步阻礙他們掙扎

發展。類似的發現，諮詢文件一是輕

輕帶過，二是以此不是種族歧視而不

加深究，更沒有嘗試深入諮詢社會上

不同族裔和新移民，以了解實況，這

種拒絕正視已有研究發現的做法，實

在令人氣餒。

（二）拒絕判斷甚麼是歧視行為和淡化歧視的嚴重性

諮詢文件說甚麼是歧視很難判

斷，甚麼是種族歧視就更加複雜，而

在百份之九十六都是華人的香港社

會，種族歧視即使存在，亦不會十分

嚴重。這種說法充滿誤導性。性別歧

視條例通過已超過一年，指導僱傭措

施的實務守則亦已面世，這些條例和

文件對歧視行為早已下了一個清晰的

界定。歧視行為可包括兩種：（一）直

接歧視：指刻意地對某些人作出不平

等的對待；（二）間接歧視：指某些做

法、政策或措施不刻意但系統地令一

部份人得不到平等的機會。

諮詢文件羅列多種處境和案例

（現實生活裡有更多的例子可供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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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王小燕

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23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取），但跟著認為很難說這是否歧

視，或說是見仁見智。我們認為如果

諮詢文件肯認真運用性別歧視條例已

清楚界定的歧視定義，肯面對社會調

查的發現，與及廣泛深入諮詢弱勢群

體，它不難判斷當中其實頗多含有系

統的間接歧視的成份。諮詢文件所羅

列，而又努力企圖淡化或開脫的處境

或例子都是實實在在的直接或間接歧

視。例如：有關針對外藉家庭傭工的

「兩星期規定」，限制她們需於合約中

止後兩星期內返國，但對其他專業或

非家庭傭工的海外僱員卻無此限制

（第3.9段）、市民對海外家庭傭工中

心的抗拒（第3.9段）、新移民在找工

作、入學和申請公共房屋的處境（第

2.5段、第3.14段及第6.6段）、南亞

族裔社群在正規教育中被忽視學習中

文的機會（第2.7段）、某些機構招聘

講師或專業人士，招聘廣告只局限刊

登在英、美、澳洲等以白人為主的國

家（第3.6段）、以及家庭傭工及輸入

外勞在港住滿七年仍不可以成為本地

居民等等，都是嚴重的歧視問題。

另外，種族歧視也絕不是一個

「少數人」的瑣碎問題。香港非華人群

體佔人口百分之四，即接近二十五萬

人，另如以居港不足七年為新移民計

算，本港新移民人口共有三十多萬，

這兩者加上來，可能受種族歧視影響

的人數絕對不少。如果我們每天見到

的不單是個別人所作出的直接歧視行

為，而是長遠的、系統的間接歧視行

為，種族歧視就絕不是少數人茶杯裡

的風波，而是一個廣泛的社會問題。

（三）軟弱無力的解困措施我們相信現實裡種族歧視的程度

要比諮詢文件顯示的要嚴重得多。亦

正如文件所述，種族歧視許多時候與

階級、性別等因素互相夾雜，對某些

群體做成多重壓力，例如有研究指出

新移民婦女就面對特別嚴重的低入

息、就業困難、和同時肩負家庭責任

的處境。這些複雜、多重的歧視和生

活障礙，斷不是諮詢報告所提出的零

碎措施可以解決，公眾教育也只可以

是長遠的輔助方案，本身不會舒緩她

們每天承受的困境。諮詢報告亦無建

議任何方法去評估目前消除所謂種族

歧視的措施的成效，例如在第 3.13

段，報告書提到僱主不願意為其非華

裔僱員投入與華裔僱員同樣多的資

源，政府自己承認無法調查這些情況

有多嚴重。諮詢文件又提到一些具規

模的機構的僱主已實施平等機會政

策，但這是否屬實或有效推行，我們

亦無從得知。另外諮詢文件認為政府

提供的服務已有效解決目前有關問

題，但卻沒有提出這些服務的需求指

標，及如何評估服務的效用。

（四）立場綜合我們的已有資料，我們認

為，本港種族歧視現況比諮詢文件提

出的遠為嚴重。我們認為要消除種族

歧視，便需要立法禁止歧視行為和措

施。公眾教育要在這個已有立法規定

的條件下，才能有效推動。立法除了

保障受歧視者的權利，亦提供一個索

償的法律途徑。更重要的是立法可顯

示政府有決心消除歧視，訂立準則，

界定何謂社會可接受的行為，立法亦

可發揮倡導社會輿論的效用。

公眾教育在另一方面可加深不同

族裔之間的了解，使每個人對自身行

為作出反省。政府更應撥出額外資源

協助少數族裔認識他們的權益，以便

有利於他們溶入社會，政府更應訂立

明確的監管和評估制度，以確保各項

法例及政策得以實行。

政府亦應從速制定各種相應的社

會措施，令弱勢族裔可以在一個平等

的基礎上發展自己，對香港社會作出

貢獻。

1997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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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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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九 九 七 年 六 月

● 女 流 第 二 十 一 期 ●

24

婦運曰記一九九七年四月至五月

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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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研究中心（Women's Studies

Research Center）與亞洲研究中心於

五月三日舉辦了一個題為「資本主

義、社會主義、儒家學說：過渡中的

香港女性」的研討會，會上講者分別

討論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下的女性處

境、儒家學說與女性主義以及本地婦

運的發展等。其中城市大學社會科學

院院長黎寶華提出，儒家學說歷來為

統治者所利用，但其實儒家學說中有

其值得本地女性主義者借鑑的理念，

譬如重視人際關係，講「仁」、「義」

等。這些理念跟某些女性主義的理念

相近。但另一位學者，中文大學教育

學院的蔡寶瓊則質疑黎寶華的提法，

指出儒家士大夫過去為了維護男權至

上的道統而力圖壓抑擺脫男權規範的

民間女性文化。浸會大學傳理系學者

聶依文則質疑為什麼要用儒家學說作

為檢視本地女性主義、建立女性主義

論述的基礎。她指出，如果這樣做是

基於我們認為香港作為華人社會，擁

有與其他社會不同的獨特價值觀念，

這樣會有一種危險，那就是我們會認

為自由、人權、民主等被認為是源於

西方的觀念並不具有普及的意義。

●「婦女就業權利聯委會」在今年五月

四日在樂華村舉辦《婦女就業直播室》

街頭活動，向公眾人士發佈在過去兩

個月進行的婦女就業調查結果，並以

街頭劇形式反映中年婦女因年齡而受

到的歧視。調查顯示中年婦女所受的

歧視，除了阻礙她們進入勞動市場之

外，更逼使她們接受欠保障及工資低

的兼職工作，此類工種多在勞工法例

四、一八的工時保障之外。調查發現

很多婦女其實每星期工作超過十八小

時，但僱主都以兼職為名而不給予應

有的福利。現時，僱主更提高學歷要

求，進一步阻止中年婦女入職。因

此，聯委會要求：一、立法禁止年齡

歧視；二、取消四、一八工時限制；

三、制定最低工資；四、改善培訓計

劃及增加資源。在今次行動中，聯委

會總共收集了一千多個簽名支持立法

禁止年齡歧視。

●「平等機會婦女聯席」在五月九日召

開記者招待會，公佈她們在過去半年

監察「平等機會委員會」（以下簡稱平

委會）工作表現的報告，並頒發成績

表。報告中指出「平委會」對男性的歧

視狀況相當敏感，過份強調性別平

衡，而凸顯不到《性別歧視條例》原來

是為了保障社會上廣泛受歧視的女

性，使女性與男性可在同一基礎上前

進。聯席進一步舉例批評「平委會」對

歧視狀況迴避及欠主動，如力寶公司

要求女同事穿裙上班、拒絕瑞士聯合

銀行女職員遭性騷擾投訴及屯門黃金

海岸酒店歧視弱智人士事件等。聯席

認為「平委會」應主動瞭解情況，即使

沒有投訴人，「平委會」亦可將之作為

日後參考。

聯席表示，「平委會」的職員對性別歧

視的含義理解不足，曾在公開場合表

示若董事局沒有阻止女性入董事局的

條文，即使董事局甚少女性董事，亦

不是歧視。這個案可明顯反映該名職

員不理解結構性的性別歧視及其他社

會、歷史因素導致男女處境有異。增

加「平委會」的透明度亦是聯席一向爭

取的要點。現時「平委會」的會議及議

程均不公開，使市民無法知道其工作

計劃及進展。「平委會」與公眾人士溝

通的渠道亦有待改善，例如她們的網

頁及通訊都未能廣泛接觸群眾。最後

聯席就以上批評作出建議，並希望

「平委會」能予以接納及改善。聯席認

為以「平委會」現時的工作表現，成績

表只得“劣”分。如欲查詢有關「平委

會」半年監察報告可致電「新婦女協進

會」。

●由八個婦女團體組成的「婦女團體

抗議修訂公安、社團條例聯合行動」

十多個代表在四月三十日到特首辦公

室遞交抗議信，就特區行政長官辦公

●整理︰雲秀霞

圖：新婦女協進會

室發表的《公民自由與社會秩序》諮詢

文件作出抗議。聯合行動指出，在眾

多團體及市民對以上諮詢文件紛紛作

出批評的同時，董建華卻公開說聽不

到反對大方向的聲音，為此，她們在

遞交抗議信的同時，送他一隻聾耳

陳，以譏諷他非同類聲音不聽。組織

這項聯合行動的婦女團體認為，自

《公安條例》及《社團條例》修訂以來，

香港並沒有因為任何示威或遊行而令

社會失去平衡；她們更指出婦女議題

一向不被關注，因此，婦女團體多年

來積極鼓勵婦女關心及參與公眾事務

以改善她們的處境；此外，婦女議題

是國際議題，香港很多婦女團體與外

國其他婦女團體一直保持聯繫、交流

及探訪，亦有很多香港婦女團體接受

外國資助，因此，諮詢文件的建議將

限制及壓抑婦女參與政治的機會，及

扼殺婦女團體的生存空間及聲音。

●香港亞太研究所性別研究計劃於五

月二十四日舉行了一個名為「步向平

等就業機會－－理想與現實」的研討

會。各講者就婦女在就業方面的不平

等待遇、實踐平等就業機會的方法以

及平等機會委員會的作用三方面進行

討論。婦女勞工協會代表杜潔麗指

出，婦女在經濟轉型的過程中往往是

受害者，而且被視為社會的後備勞動

力，婦女要先顧好家庭責任才可進入

社會工作，而且往往得不到平等就業

機會。在實踐平等就業機會方面，作

為資方的馬莎公司代表陳瑞芹指出馬

莎是本港第一間引入英國平等就業機

會措施的公司，在甄選、升遷員工時

均有一套客觀標準，員工不會因為性

別、婚姻狀況而有不平等對待。同

時，該公司的全職與兼職員工均享有

同樣福利，馬莎員工不會像其他公司

員工般被迫由全職轉兼職以削減公司

在員工福利方面的開支。港大學者吳

俊雄則指出，平委會在減少婦女就業

不平等的工作上，除了要處理法律訴

訟與推行公眾教育外，更應面對一些

較政策性甚至制度的「條件」歧視，以

進一步消除就業歧視的根源。

編輯：張秀儀、李偉儀、許朗養、何穎賢、蔡穎儀、張彩雲、區美寶、陳玉華

美術編輯：許朗養、張彩雲

出版：新婦女協進會

地址：九龍長沙灣李鄭屋村禮讓樓119-120 室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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