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文艺副刊2016年12月2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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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微言录

同 学王 勉

顾东风

书

除了家人，在我们一生中，如果还有关

系保持最紧密的人，应该是同学了。

人的一生，会有许多同学。小学同

学、中学同学、大学同学，还有在某一时期

一起学习的同学。不管什么同学，几十个

人，能在一间教室里，能在同一屋檐下，一

起看书写字，一起听老师讲课，一起调皮

捣蛋，一起欢笑悲伤，甚至一起流鼻涕一

起相互抄作业，那就是一种缘份，一种难

得，一种珍贵，一种财富。所有的同学，以

后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从事什么行业，不

管担任什么职务，不管是经常见面还是很

少见面，不管是默默无闻还是出人头地，

彼此的身份，是平等的，而且是永远平等

的。彼此见面，不用任何顾虑，不用任何

客套，可以相互大声直呼名字。同学间

相互知根知底，感情是亲密无间的。相

对来说，越是早的同学，关系会保持得越

久。许多白头到老还密切来往的同学，

往往是小学同学。因为这是最原始态的

同学，心地最干净，感情最纯洁，印象最

深刻。

常看到这样情景，几十年没见面的

人，两鬓斑白时相聚，拉着跳着又哭又笑，

叫着骂着互揭老底，百无禁忌，活脱孩童

样。因为是同学。

※ ※ ※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能够成为同学，

既是有缘，更是有福。同学之情，虽没山盟

海誓，却也天长地久。

生意伙伴，大多是交易关系，没了生

意，各奔东西。有些朋友，看到利益热乎

得可以，失去利益冷如冰霜，形同陌路。

同学是荣辱不计的伙伴，是不离不弃的交

情。当你失意落魄时，当你无助孤援时，

当你茫然四顾时，很多人会离开你，很多

人会抛弃你。但同学不会，他们会在安慰

你时给以温暖，会在理解你中伴你共度，

会在支持你中伸以援手。让你振作，让你

重新站立起来。而这些，不要你分文利

息，更不图你有什么回报。同学即使成了

敌人，在战场上刀枪相见，厮杀得你死我

活，但到头来相见，还是同学，还是初心不

变的交情。“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

恩仇。”变幻的是世事，不变的是同学。有

的话，在家里也不说或很少说，同学间却

无话不说。很多丽人，私下里的闺密，就

是小学时的同学。

同学之情，非一般情可比。同学之情，

比海深，比山高。情到深处，不分彼此。这

就是同学。

※ ※ ※

就如酿的老酒，时间愈久，其味愈醇，

愈香。同学越老，越是想念，越感亲切。老

同学老同学，轻轻唤一声，心中就会涌起激

动之情。

童年时，刚成为同学，同学的感觉只是

在无忧无虑嬉戏玩耍中度过，但是彼此从

不提防，哭笑顺其自然，那是一段不知烦恼

天真活泼的岁月，也是以后每当回味起来

倍感甜美的岁月。走出校门，正当青春，风

华正茂，四处奔波，不倦打拼，为了理想上

下求索，为了生存努力奋斗。等到遍尝世

态炎凉，等到看尽人生万象，那时无论你已

成功或失败，悄然回首，发现原来同学才是

可亲的，才是可爱的，才是不能割舍的。毛

泽东夺取政权坐了江山后，心里最念的，就

是他的老同学。于是，便有了和周世钊诗

信往来唱和的佳话，便有了回湖南老家横

渡湘江后和周世钊健步共登岳麓最高峰云

麓宫的美谈，一个开国领袖和一位普通老

人的深情厚意，在年过花甲时依然高调绽

放。只因为，毛泽东和周世钊曾经是无话

不谈的老同学。

不忘同学，就是不忘初心。珍惜同学，

就是珍惜真情。不忘初心和珍惜真情，就

是对自己曾经美好的致敬。

育苗散记施新土 姚玉瑛

自从独生子女年代步入华厦大地后，

人们将孩子视为“小太阳”，养尊处优，往往

把孩子变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懒汉；

有人奉孩子为“小皇帝”，唯我独尊，使孩

子变成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还是把孩

子当成一块小石头吧！玉不琢不成器，人

不学不成才；把孩子看成一棵幼苗也贴

切，幼苗长为大树离不开园丁（家长是孩

子第一位老师）的浇水、施肥、治虫和整

枝。我外孙女文文就是上世纪 90年代出

生的一棵幼苗，如今已渐渐枝繁叶茂，对

她的成才我们充满期待。

小天使文文的降临，使家庭立马充满

生气和活力，带来欢乐和幸福，全家老少谁

不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然而也不可事事迁

就她。约莫三四岁吧，跟着大人去逛街，在

一家商店她要买一块玩具手表，外婆告诉

她那是假的，等你上学了会买真的漂亮的

手表送给你。她说戴着好看，我要买。外

婆心想，人小鬼大，小不点就爱虚荣，怎还

了得！坚持不买。见大人不答应就吵，立

在柜台前就是不走，外婆见她如此任性，不

理她，只顾朝商店门口走去。她见大人走

远了，无奈地哭着追赶外婆。又过了一些

日子，在一家卖金鱼的摊头，她要求买几条

玩玩，我想从小培养她热爱小动物，珍惜生

命不是坏事，就答应了，并说，你快选吧。

她选好5条小金鱼，可我摸遍所有的口袋，

发现忘记带钱了。这下糟了，她又要大吵

大闹了。可意想不到的是在我说明原委

后，她反而安慰我，外公，不买没关系，看看

也开心。歪打正着，就此在她心目中我是

没有钱的，从此她再也不叫我买这买那啦！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极力主张，“要

解放儿童的头脑，使他们能想”，“解放儿童

的双手，使他们双手能接受头脑的指挥，父

母和其他家庭成员不能包办代替。”而当今

的社会却反其道而行之。文文曾抱怨其爸

爸懒，不像其他同学的爸爸那样关心孩子，

她在《懒爸爸》一文中写着：“每当我拿着作

业本让老爸检查、签名时，他总会偷懒，看

也不看就让我自己检查，然后大名一签，仍

旧埋头读他的书，真把我气得要死。有一

次我碰到一道数学题，想让他给我解一解，

他眉头一皱说，老爸不行啰，都还给老师

了，你还是自己想想吧！其实，这种题目对

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可他这么点忙都不愿

帮，哪还像个爸爸？我实在想不通，就把自

己关在小房间里发脾气，发誓一定要把它

解出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于是，我全神

贯注，冥思苦索起来，半个小时过去了，一

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束手无策。但我没有

放弃，继续开动脑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

人，把难题攻下来了。我便兴奋地冲出房

间，去找老爸。他接过卷子，认真仔细地核

对，良久，老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此时，

我感到像飞起来了一般，那种靠自己解决

问题的感觉，真好！”“经过一段时期的‘懒

式教育’，我的各科成绩有了很大进步。老

爸说，我的大小姐啊，老爸对你得刮目相看

啦，真棒！”

孩子像小猴子喜欢模仿，所以大人的

言传身教会影响孩子的一生。我在家里

倡导要有三种声音，书声、笑声、表扬声。

让孩子在一个学习、和睦、温馨的家庭氛

围中成长。大人要挤出时间试着融入孩

子的生活，我想这样可能比舍得在她们身

上大把大把地花钱更重要。当文文牙牙

学语，蹒跚学步起，我就从手势、眼神、语

言与她沟通、交流，让孩子尽早“开心、开

口、开窍”，然后，教她唱儿歌、做游戏、讲

故事、一起去买书、借书、外出旅游、爬山

涉水、拥抱自然，一起沉浸在欢声笑语之

中，这样，也弥补独生子女缺少玩伴的不

足。让孩子学会玩很重要，因为会玩的孩

子有出息。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听故

事成了她的最爱。她就是在听我讲故事

中养成了读书写作的兴趣爱好。在九峰

中学时，她参加全国中学生作文比赛，《懒

爸爸》一文荣获冰心文学奖优秀作文奖。

在松江二中上高中时，她参加上海市中学

生作文竞赛，连续三年荣获一等奖，同学

们戏称她为获奖专业户。2009 年她直升

复旦大学，2013 年赴荷兰读研，海归回沪

选择律师为业，在全面依法治国中发出她

的光和热。

代销店孙瑞辉

购物便捷数今朝，现在只需在互联网

上轻轻滑动点击，快递公司火速运作，足

不出户便可实现购物心愿。可在我读书

时就没那么幸运了。

村校操场西侧三间低矮破旧的平房，

门外挂着一块斑驳的店牌，上书：松江县

叶榭供销社东勤代购代销店。入店，一曲

尺型玻璃橱柜映入眼帘，内陈食品和日用

品。北侧若干口缸盛放菜油、酱油和盐。

墙一角，堆放着各类农生资料。正前方墙

壁上赫然贴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八个

大字。只见三位穿戴整洁的女店员，热情

地招呼着来去匆匆的顾客，算盘打得啪啪

响。店员对庞杂琐碎的商品了然于胸，如

数家珍，干起活来更是眼明手快，娴熟老

练。来，买 2斤盐。店员立马拿起纸袋用

小铲在盐缸里唰唰唰抄几下，往磅上一

秤，稍许增减，双手捏住纸袋上口在柜台

上墩两下，再用纸线麻利地绕来绕去，最

后用牙一咬，好啦。嘿！只几十秒钟，动

作之敏捷尤如变戏法叫人眼花缭乱。这

便是当年纵横数里仅有的大队代销店。

我隔三差五要去店里兜兜：其一，是

受家人嘱咐和邻居之托代购商品。学校

与代销店相距咫尺，上学时“顺船带顺

货”岂不是理所当然；其二，是为自己备

些许零食。我虽是个小学生，身无分文，

但一旦家里有了空酒瓶，哪怕是几分钱

的押金，也要作为“私房钱”用来买零食，

改善味蕾。说来好笑，班里有位俏皮的

男生，居然上课时嘴馋吃零食，其行为被

同桌检举。老师闻之火冒三丈，收缴零

食，罚其面壁思过；其三，是去那里吸吸

清新空气。代销店样样商品要钱，唯独

空气免费，每当我跨进店堂，一股清香之

气扑鼻而来，顿感七巧通畅，神清气爽，

回味无穷。

那年月购物，有钱无票寸步难行，缺

一不可。不是吗？籴米要粮票、斩肉要肉

票、购香烟要烟票，买肥皂、菜油和糖林林

总总都是无票据不成交。某次：隔壁阿婆

托我拷菜油，课余，匆匆来到店里，金师母

接过油瓶给我吊了两斤油，我随手把阿婆

给的钱和油票一并递给她。不料，她脸色

骤变：“拷两斤油怎么只给一斤油票？”我

一愣，摸摸口袋：“啊！阿婆就给这么多，

可能她少给了。”金师母脸色铁青：“小赤

佬，阿婆眼睛不好侬也不好吗？”于是，她

把已拷满的油倒进油缸，重新拷一斤油给

我。我一脸茫然。哎，时隔不久，也是购

物，金师母露出笑脸：“小驹，过来，今朝买

啥啦？”言语中充满着温情和友善。我颇

感意外，而两人的隔阂从此烟消云散。

除“四害”是世界性难题，更何况在条

件简陋的乡村小店。丰富食品，引来鼠蛇

蚊蝇等无数“小家伙”。老鼠那尖锐的牙

齿常咬破包装刨食，不仅糟蹋污染食品，

而且它终日饱食，营养过剩，百病缠身，步

态踉跄，疑似高血压。嗬！包装箱竟成了

鼠妈妈的产房，繁衍子孙，鼠仔一窝接一

窝，延续着香火。每到夜间，仿佛是老鼠

狂欢“夜总会”的唯美时光。上蹿下跳，嘻

哩哗啦，颇有不醉不罢休之架势。相对老

鼠来说苍蝇一点也不逊色。喏，在酱油缸

里孵化生蛆（苍蝇幼虫）是其再生之术。

蛆虫或在酱油里“洗桑拿”或在缸体上睡

懒觉，弄得酱油买相全无，买家怨声载

道。我买回家的酱油，母亲先用沙布过

滤，再放锅内烧开，方敢食用。

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店里柜

台坏了或玻璃碎了，店员往往就地取材，

用硬板纸替代玻璃摭档应急。无独有

偶。一位年幼懵懂的小孩出于好奇，在柜

台缝隙中顺手牵羊拿走两包飞马牌香烟，

回家送给了爸爸。幸亏家长守本分，查明

香烟来历，爸爸毫不犹豫地陪同孩子返

店，退烟赔礼。而店员对此却浑然不知，

待弄清原委后握着家长的手：“真要谢谢

侬，否则我们又要吃赔账了。”

国家实行改革开放，体制大转型经济

大发展，个体经济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乡

村代销店渐渐失去了固有的独特优势，继

而悄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又登小昆山王尚桐

为什么要登山？登山家告诉我们：因

为山在那里。我没有登山家的豪情壮志，

每次登山，只是为了登高望远，沐浴山风，

使自己心旷神怡。

冬阳高照的天气，正是登山的好时节。

约上几位老友，一起去登小昆山。上一次登

小昆山，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依稀记得一

些掌故和景点，也日渐模糊了。松江九峰，

山都不太高，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似乎对松江

的造山运动没什么太大作为，要想在这里看

到震人心魄的造化之神奇是非常困难的。

以致有人说，如果把喜马拉雅山削一小块安

放在这儿，那小昆山又是另外一番样子。

山不在高，也不在险。山的险峻、瑰伟

确实给人一种视觉震撼，可如果山上留下了

人文胜迹却可以让人发思古之幽情。小昆

山为松江九峰的“小弟弟”，见证了小昆山儿

女筚路蓝缕的发展历程，山上留下了丰富的

历史人文景观，也留下了许多人们耳熟能详

的美丽传说。二陆读书台的故事流传千年，

九峰禅寺的传奇，牛头山的神话，白驹泉的

清凉，乞花场的芬芳，红菱渡的碧波荡漾

……就像散落在山上一颗颗闪亮的珍珠，让

你去寻觅，让你去沉思，让你去向往。

小昆山上虽没有太多的奇花异草，古树

名木，可在山上吹山风，听鸟鸣，就是十分惬

意的事。一位当地老友神秘地告诉我们，小

昆山上有“十景”遗迹，倘若全部能找到，就

能羽化成仙。这显然是老友的一种调侃而

已，不能当真。不过，真能静下心认真去找，

最起码也可以让自己的内心稍稍沉潜一下，

涤荡一下自己的心胸，也是不无益处的。

沿崎岖的碎石路向下行走，找到了二

陆读书台，举头仰望，陡峭的崖壁上，一块

闪闪发光的“摩崖石刻”的铭牌钉在石崖

上。大家聚精会神地寻找苏东坡“夕阳在

山”的石刻，找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找不到

苏学士的大作，只有今人的一些石刻东施

效颦般地炫耀，望着无人问津，有些荒芜，

有些衰败的摩崖石刻，内心涌出莫名的失

落。也许石刻已被春风吹又生的杂草、苔

藓、灌木遮蔽得严严实实了，也许我们老眼

昏花，要借一双“慧眼”吧。

沿山路上攀，来到由泗州塔院华丽转

身的九峰禅寺，凭山远眺，美丽的松江大地

一览无余，天马山、佘山与小昆山遥遥相

对，仿佛铺展开了一幅青绿山水长卷，令人

心驰神往。近看，山脚下耶稣堂尖尖的屋

顶守望山顶的禅寺，佛祖与耶稣，和谐相

处，令人深思，真有意趣！

一棵古银杏树，就像一位老人，张开沧桑

的手臂，紧紧守护古刹。看那一片片黄的耀

眼的银杏叶，在飒飒山风的吹拂下，舞出一片

盈动的金黄，流动着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就像

飘舞飞天的霓裳羽衣，在天上自由地飞翔，金

灿灿的银杏叶撒落佛寺净地，更为禅寺添了

浓浓的禅韵。树叶脱尽，银杏果挂满枝头，小

鸟在枝头蹦跳着，银杏果也在枝头舞蹈，为烧

香礼佛的善男信女，带来了别样的风景。

下山途中，再进二陆草堂，陆机、陆云

兄弟塑像栩栩如生，一袭青衫的二陆兄弟，

独坐草堂，青灯如豆，手不释卷，奋发苦读，

埋头疾书，拜谒二陆先贤，发思古之幽情，

所感知的，唯有“清幽”和“风雅”。出二陆

草堂，那簇拥草堂的雅舍之竹，疏宕简远，

自矜自盈，在风中摇曳生姿，蓬然生烟。疾

风过处，仿佛穿越千年，二陆兄弟与鹤为

伴，养鹤驯鹤，闲庭信步。面对孕育二陆文

化的小昆山，愿这绵延不绝的千年文脉，洒

染千秋的古风，代代相传永不停留。

行走山道，流连于二陆草堂，犹如在人

生的道路上跋涉，正像在玲珑巧绝的小昆山

的怀抱里攀登。山路有垠，人生无涯，千回

百转，柳暗花明，人生也有春山般的淡冶娇

美，夏山般的苍翠繁茂，秋山般的明净高远，

冬山般的惨淡苦涩。在曲折往复的人生中，

有山一般的神韵，人生才有依恋；有山一般

的幽深，人生才有魅力；有山一般的高耸，人

生才有价值。只有认识山，才能认识人生，

只有理解山，才能理解人生。“一山放出一山

拦”，只有勇往直前的攀登，才能把握人生的

真谛。这也许是又登小昆山的一点感悟吧。

往事并不如烟 周平 摄

买菜小记何正义

一

退休了，生活的秩序改变了，买菜成了

我的任务。

因为兰桥菜场最近，驱车6分钟，骑车

10分钟，步行15分钟，所以，每天早餐后的

第一件事就是去兰桥菜场买菜。

我生来不拘小节，也不会讨价还价，每

次买菜回家后，总免不了会被太太数落：不

是这个菜买贵了，那个菜量少了，就是这个

菜根没去掉，那个菜不新鲜了等等。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买了菜回家，太

太拿着我放在地上的蔬菜，看了好久，然后

看看我，问道：这菜哪里买的？我说在兰桥

菜场买的呀，怎么啦？太太又问了价格，我

作了如实回答，心里甚是忐忑，不知什么地

方又不合太太的意了。谁料想，太太笑了，

拍着手说：好啊好啊，你终于会买菜了。我

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询问太太才知道，

这菜品相好、质量好、份量足，而且价格还

相当公道，烹饪后的口感也很好。

第二天，我又来到了昨天买菜的摊位，有

意打量起摊主来了：不高的个子，皮肤稍黑，

年纪大概比我大七八岁。此后，只要我到兰

桥菜场，就会到他的摊位挑菜买菜，时间一

长，我们之间也会聊上几句家常，知道他姓

姚，本地人，一生务农，家住广富林附近。

他叫我小弟，我称他姚伯，就这样，我

们算是相识了。

二

生活中，相对不变的秩序有时也会发

生变化。

一直听人说松江有几个菜场不错，去

那里买菜的人很多，尤其是那里的价格特

别便宜，太太也时常会纵容我去那里看

看。虽然路远了些，颇有不便，但经不住每

天能省几块菜钱的诱惑，安于守成怠于变

化的我也耐不住了。

这一天，我开车去了松东路菜场。这

里没有规划的停车位，我在附近兜了几分

钟，总算停好了车。这个很有名声的菜市

场规模颇大，到处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

伏，摊位满地随意摆放，空气中弥漫着丢弃

的蔬菜根叶的陈腐味。我觉得不怎么适

应，也说不上为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在

菜市场匆匆转了一圈，买了菜，快步向市场

出口走去。算了一下，这里的菜比兰桥菜

场便宜不少，如果每天在这里买菜，一个月

下来是可以省下好多小钱的。尽管如此，

却怎么也提不起我再次光顾的兴趣。

以后，我又到过飞航对面的兴益菜场、

谷阳南路底的菜场、秀野桥菜场等等，感觉

和松东路菜场差不多。我自忖：在每天能省

几块钱的前提下，自己内心是否有足够的能

够抵御混乱、嘈杂、喧哗、拥挤、无序的能量？

我犹豫了。

三

这天，我又来到了兰桥菜场，菜场秩序

井然；又来到了熟悉的摊位，姚伯还在原来

的地方。有过松东路等菜场买菜的体验，

回到兰桥，好像找到了自己内心已经固化

的秩序感。

“小弟，有几天没来了？”熟悉的声音很

是入耳，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言对，有些

窘态。“今朝要点啥口伐 ？”又是姚伯平和的

声音。“噢，我还是买点蔬菜，姚伯。”菜称好

后，我掏出钱夹，不巧，没有零钱，只好抽出

一张百元递给姚伯。姚伯没有伸手接，说

道：“我这里找不出，下趟给，下趟给。”我说

道：“这怎么行？我去兑开来。”姚伯笑了

笑：“我看你不是个买菜的人，这种事情经

常有的。”平和的声音里满是真诚和信任。

第二天，我还是来到姚伯摊位，买了菜，将

两天的菜钱一起付了。我望了姚伯一眼，

姚伯也望了望我。从姚伯的眼神里我体味

到了怡然的心灵交合和人情融会，由此而

生出一种愉悦的情愫：到姚伯摊位买菜，好

像不只是买菜，更是人们之间最常态化的

人际问候和情感互动。

在告别时，我轻声地说：“明朝会，姚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