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死蔭的幽谷:美麗島事件前後期台灣長老教會信徒與黨外人士的合作關係之研究, 1977-87

天江喜久長榮大學台灣研究所助理教授

摘要台灣基督長老教會（PTC）參與政治事務對研讀台灣歷史的學生而言非常有名。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 1970年代發表了三個公開宣言，傳播台灣人民的自決權，此外 1980年代晚期台灣解嚴，教會更走上街頭，尋求民主化以及台獨，許多學者相信，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政治參與，使台灣政治發展有了轉變。

本文調查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與 1970年代中崛起的反對黨黨外人士間的合作，本文主題在現有文獻中沒有詳加記載，一邊是宗教，一邊是民間/政治，這兩股相反勢力在追求民主及自由的路上怎麼合作？本文著重在從 1977到 1987年台灣政治至關重要的轉變期，認為在 1979年高雄（或美麗島）事件中，透過那些因丈夫為此入獄而參與政治的婦女，使這兩個團體結盟，這些先前從未有參政經驗的婦女，在她們丈夫的選區參選，高票當選（或接近當選），這些婦女包括周清玉、許榮淑、方素敏、高李麗珍。此外，當大部分的黨外運動在 1979年後受到限制，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為反政府人士提供實質及論述空間，讓這些支持民主的聲音以「教會禮拜」的形式發聲。雖然沒有清楚表示且經常使用宗教詞彙掩飾，但台灣教會公報也扮演了宣觀與政府相反觀點的新角色，（自一九八六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反對運動中的角色，以十字架中間為台灣圖案作為標誌出現在民進黨（DPP）黨旗上，事實上，十八位黨創辦人中有六位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成員。

Keywords: Taiwan history, PCT, church, political development, Tangwai, Kaohsiung (Meilidao) Incident 關鍵字：台灣歷史、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政治發展、黨外、高雄（美麗島）事件

「如果慈悲成為煽動，我們社會就沒有愛了。」吳文

1977年是台灣政治環境轉型的一年，在 11月同時舉行的省議員、縣市首長、縣市議員選舉中，國民黨失掉四席縣市首長，以及占全部席次百分之 27的 21席省議員，21席中的14席是非國民黨黨員，他們是在 1969年在台灣證台崛起的反對黨黨外人士1。有些政治學家認為 1977年是台灣政治發展的轉捩點，因為國民黨在此之前的選舉皆包辦所有席次2。在選舉中位於北台灣的中壢市爆發衝突，在這個為人所知的「中壢事件」中，黨外的桃園縣長候選人許信良其支持者包圍且燒毀警察局以抗議選舉疑似做票3。

當黨外候選人準備 1978年 12月的立法院（中華民國立法機關）補選時，反對勢力獲得動力，顯示出黨外人士的另一場勝利在望。然而，政府卻在美國總統吉米．卡特（Jimmy Carter）於 12月 25日宣佈美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PRC）的外交關係常態化後，決定要無限期延後選舉，美國總統表示有意與中華民國（ROC）斷交。在選戰過程中，黨外第一次為內容包含 1,700萬的人民有決定台灣命運權利的宣言背書。4

1970年代當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第二代」也參與這三個宣言。「第三代」在台南神學院（TTCS）逐漸崛起，一些學生與幾位教授像是鄭兒玉、謝秀雄、王憲治，還有當地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牧師，開始積極地參與黨外運動。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與黨外在美麗島事件發生前的關係在 1979年美麗島事件發生前，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與黨外的關係僅限於偶然的個人接觸，這兩個組織各自獨立，沒有合作，舉例來說，曾任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的高俊明牧師，並不認識高雄遊行的召集人兼領袖施明德5。當時，雙方彼此存有偏見：教會對政治傾向保持「不接觸立場」。另一方面，黨外人士認為教會成員太過宗教，而不夠「政治」。

當少數牧師、教會成員，以及台南神學院學生開始參與黨外運動，黨外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之間逐漸建立關係。台南神學院最早參與的其中一項黨外運動是在 1977年四年一次的地方首長選舉中，幫助台南市長候選人蘇南成競選，學生透過發傳單和貼海報來幫助選戰。根據一位台南神學院學生蔡有全表示，他經常帶領神學院唱詩班到黨外運動的集會，以台灣民謠來娛樂大眾。蔡有全相信，這些用當時禁止在公共場合使用的閩南語所唱

1 Wakabayashi, Bunretsu kokka to minshuka, 205. 2 Chen Ming-tong, Paixi zhengzhi yu Taiwan zhengzhi bianqian (Taipei: Yuedan, 1995), 190; and Shelly Rigger, Politics in Taiwan: voting for democracy (New York: Routledge, 1999), 114-5. 3 This was the first mass riot in Taiwan since the Liu Chih-jan Case in 1957. Lee Hsiao-feng, Taiwan minzhu yundong sishi nian, (Taipei: Independence Evening Post, 1987), 125.4 Wakabayashi, Bunretsu kokka to minshuka, 205. 5 Kao, Shizijia zhi lu, 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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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民謠能夠激起黨外支持者的鬥志6。那時，在戒嚴令下，幾乎沒有人敢用自己的名字登記成為代表的黨外候選人出來參選7。路人通常也拒拿傳單，畏懼可能會惹到當局而麻煩上身8。國民黨政府攻擊黨外參選人蘇南成是「台獨份子」，這個稱呼在當時等同於是「恐怖份子」和「叛國」。當蘇南成尋求在國立成功大學舉辦競選活動時，遭到他的母校回絕，蔡有全和其他台南神學院學生安排蘇南成在神學院發表競選演說9。根據蔡有全表示，當時他和神學院學生當時還很年輕，往往比黨外人士還激進，例如，當學生幫助謝三升在 1978年的立法委員選舉，他們把描寫 228事件的海報組合起來，而且認為政府企圖反攻「水深火熱」的大陸並不重要10。台南神學院：民主的堡壘台南神學院學生參與黨外運動的源頭可追溯到幾年前，台南神學院是台灣唯一用閩南語上課的學術機構，這不無可能，因為這所由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創辦的神學院沒有獲得政府許可11。使用母語受教育可以幫助學生建立強烈的台灣認同，由於強調由黃彰輝牧師提出的處境化，學校在 1960年代逐漸發展以台灣為主的神學教育的學術傳統，1970年代三個由黃彰輝牧師的學生起草的宣言就是台南神學院這種精神的產物。雖然學校依然受到國民黨妨礙和監督，師長例如王憲治、鄭兒玉和謝秀雄教導的處境化神學，幫助學生與在國民黨統治下台灣社會受壓迫的人感同身受。

蔡有全和他的學生組織真善美學術社，以及在台南神學院安排一系列講座來啟發學生的台灣意識12。這個社團邀請當地知名作家，例如，楊逵、陳映真、楊青矗為客座講者，這些講座深受好評，且不只吸引學生，還吸引到學校師長以及當地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牧師。在 1978年 11月，台灣教會公報社和台南神學院邀請參與中壢事件遭到控告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成員邱奕彬來演講，邱奕彬告訴觀眾，基督徒應該藉由爭取人權、正義和民主，勇敢地跟隨耶穌基督「犧牲」以及「對抗凱撒」的腳步13。

6 New Taiwan Studi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 Zouxiang Meilidao: Zhanhou fandui yundong yishi de mengya, vol. 113, Lishi yu xianchang (Taipei: Shibao Wenhua, 1999), 138. 7 Weng Hung-tse, “Guomintang yu zhanglao jiaohui de longzhenghudou,” Xibeiyu zoukan, 10 September, 1984: 52.8許天賢於 2004年 4月 29日在台南接受作者訪談，許天賢是幫助黨外競選的神學院學生之一。9 Weng, “Guomintang yu zhanglao jiaohui,” 52. 10 New Taiwan Studi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 Zouxiang Meilidao, 138. Tsai Yu-chuan, interview by author, Taipei, November 20, 2003. 11這允許學校維持課程以及避免政府諸如此類的法規包括說國語、升國旗、唱國歌、教「三民主義」，以及每個校園進駐一名軍官。12 New Taiwan Studi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 Zouxiang Meilidao, 137.根據許天賢表示，這個學術社邀請講者客座的時間幾乎以一個月為基礎。許天賢，接受作者訪談。13 “Benbao tebie jiangzuo diyici: jianzhenghui jidutu Qiu Yi-bin shenju xinyang yongqi huyu jidutu ying zhanzai gaisa mianqian wei zhenli gongyi renquan minzhu nuli 本報特別講座第一次見證會: 基督徒邱奕彬深具信仰勇氣呼籲基督徒應站在該撒面前為真理公義人權民主努力 (Chiu Yibin Calls Christians to Stand Up against Caesar for Truth, Jusitce,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s Cause),” Taiwan Church News 1394, November 19, 1978,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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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有全的讀書會也為台南神學院的大學生和研究生，在一九七八年二月組織為期四天的冬令營14。有超過兩百名學生參與。講者包括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牧師、王南傑牧師、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前總會議長，以及鄭兒玉教授15。他們都是起草且發表三個宣言的教會領導階層的一員。根據蔡有全表示，參與者大多是非基督徒，好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如何在前幾年藉由發表三個「人權宣言」挑戰國民黨16。主題包括在二二八事件後的台獨運動，以及戒嚴令違反人權的情況17。蔡有全憶起在高牧師演講過程中，禮拜堂被秘密警察包圍，當局也在觀眾中安插擾亂份子去爭論高牧師的身分。18

在那幾天，經常有秘密警察造訪神學院，有些學生和老師被懷疑是國民黨的線民，台南神學院院長蕭清芬博士歷經來自當局竊聽電話和閱讀信件的煩擾，蕭院長憶起當時有位安全官員來見他，並且堅稱蕭院長有位未經許可的海外訪客，結果是這位安全官員誤讀蕭院長還未收到的那封信上面的日期19。

在 1978年，蔡有全和他的讀書會邀請了黨外領袖包括許信良、姚嘉文、施明德、林義雄和張俊宏到神學院參與主題是「台灣何處去」的專題研討會，然而被取消了，因為有人用鐵鍊鎖住禮堂大門，客座講者之後被邀請到台南神學院王教授的住處，他們就是在那裡認識了鄭兒玉教授、謝秀雄、蔡有全和其他神學院學生，根據蔡有全表示，這是黨外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第一次正式會面20。

從各方面來說，台南神學院提供一個獨特的公共空間，在這裡台灣民族主義的論述受到滋養與傳播，在那幾天也為發言權受限的黨外和其他親台運動人士提供了庇護所。台南神學院被許多人視為「台獨大本營」。美麗島雜誌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 1970年，兩個不同派別在反對運動中形成：強調透過選舉政治逐漸改變內部體系的穩健派，以及透過街頭抗議提出需求脅迫改革的激進派。前者的代表人物是康寧祥和他《八十年代》雜誌的職員，後者包括曾是政治犯的施明德、許信良、立法委員黃信介，以及台灣省議員張俊宏和林義雄，他們透過《美麗島》雜誌組織起來疑似一個政黨。

《美麗島》雜誌的影響力透過設立地方服務中心傳遍全台21。雜誌的總辦事處招募和當地社區有良好關係的人做為服務中心的負責人，職稱為「秘書長」。每位秘書長都組14 Tsai Yu-chuan, interview by author. According to a different source, about 90 students participated the camp. See Yu Ru-yun, Yesu zai kuqi: Taiwan jidu zhanglao jiaohui zhengzhe huodong mishi (Taipei: Longqi, 1983), 28. 15 Yu, zhengzhe huodong mishi, 28. 16 蔡有全，接受作者訪談。17 Yu, zhengzhe huodong mishi, 29.18 Chen Yi-shen, ed., Meilidao shijian zhuanji, vol. 12, Koushu lishi (Taipei: Academia Sinica Institute of Modern History, 2004), 155.19 Ching-fen Hsiao, “Some Personal Reflections on Human Rights Issues in Taiwan, 1967-1986” in A Journey of Remembrance and Appreciation: International Friends and Taiwan’s Democracy and Human Rights in Taipei, Taiwan, December 8-9, 2003, by Taiwan Foundation for Democracy (Taipei: Taiwan Foundation for Democracy, 2003), 64.20 Ibid., 152. 21 Chen, Koushu lishi,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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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個委員會。在這種方式下，組織內部在總部和分部間維持有效溝通，同時服務中心在秘書長的領導下自主運作。在美麗島事件時，《美麗島》雜誌在台灣主要城市建立 11個服務中心，這份在停辦前只印了 4期命運多舛的雜誌，受到高度歡迎，發行量從 1979年八月創刊號的 45,000本，到 12月增加到 110,000本22

台南神學院的學生透過與施明的的緊密關係，參與黨外運動的人數增加，施明德因為在 1962年被指涉入創立台灣獨立聯盟，被以叛亂罪判無期徒刑23。1977年 6月出獄後，施明德加入黨外，他經常到謝教授在台南神學院的住處拜訪，在這裡和學生討論政治與台灣未來。根據謝教授說法，施明德很喜歡神學院學生24。這使林弘宣和蔡有全等台南神學院畢業生在 1979年加入《美麗島》雜誌成為一員。林弘宣成為雜誌在高雄服務中心的秘書長，蔡有全則是會計部門的秘書，同樣也是台南神學院的畢業生黃昭輝和趙振貳加入成為義工助理，謝教授擔任《美麗島》雜誌台南服務中心指揮的角色，根據謝教授表示，他過去經常告訴施明德要用非主流媒體在社會上宣揚他們的理念，也要訓練人民發動政治運動25。

在 1979年 9月 9日，《美麗島》雜誌在台北主辦招待會，慶祝創刊號發行，有幾百名的黨外人士和支持者參與，台灣教會公報社成員分送免費的《台灣教會公報》，內容包括人權宣言兩週年的文章26。根據當地新聞社表示，分送的教會新聞內容包含宣傳「台獨」的文章，促使約 100位中國民族主義者發動集會，到舉辦接待會的大樓前27。當警察趕往現場驅離這個未經許可的遊行，他們開始反覆大喊「愛國錯了嗎？」有則新聞報導聲稱這個事件是有一小群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領袖誤導教會，而這些「錯誤的提倡者」藉由鼓吹台灣成為「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讓全台灣人民陷入危險28。

民主與愛國在 1970年代，面對國際危機和共產黨接管的威脅，任何民主的號召會被國民黨和其忠誠支持者貼上「叛國」標籤。這個對中國民族主義論述呈現愛國主義和民主二元論，1978年 12月的選舉是個很好的例子，黨外候選人 陳婉真和陳鼓應選戰中在國立台灣大學附近立了一牆的新聞，支持需要民主化，這就是「民主牆」。這面牆遭到中國民族主義者「愛國牆」的挑戰，上面呈現他們對黨外的批評，把黨外運動分子視為「鬧事者」、「非法者」，以及「共產主義者」。海報上面寫道：「無論是誰要我們跟隨〔南〕越的腳步都是

22 Chen, Koushu lishi, 161. 231975年蔣介石逝世後，他的服刑時間縮短為 15年。24 New Taiwan Studi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 Zouxiang Meilidao, 135. 25 謝秀雄於 2004年 11月 11日在台南接受作者訪談。26 Huang Nian 黃年, “Meilidao jiuhui, jiaohui yu jifeng xingdong 美麗島酒會, 教會與疾風行動 (Meilidao Party, Church and Jifeng Movement),” United Daily Press, September 7, 1979, 2. 27 Ibid. 28 I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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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敵人」29，「民主的英雄、自由的鬥士，如果是真英雄，那為何不去中國大陸，並且為 8 億同胞爭取人權！」以及「我們都是自由的！只有犯法的人才會喊『不自由！30』」政府在美國與台灣斷交後試圖利用共產黨可能會入侵台灣的這種公眾恐懼，在《中央日報》刊登一封捏造信。這封信就是南海血書，據說是由越南難民用血寫成的，是台灣漁民在南海珊瑚礁發現的，文章中，作者哀悼西貢的沒落，把錯歸咎於「民主鬥士」、「偉大盟邦」，這封信印了 20萬份，變成中小學生「必讀」教材，甚至還製成動畫片31。

黨外運動份子呼籲民主和人權，然而，很明顯地他們的訴求不僅僅只是這些普世價值。《美麗島》雜誌的標語：「民主團結愛台灣」（見圖 5.1，右圖）。這種台灣人民的民族主義開始出現在他們的選戰中，這也是挑起中國民族主義者的反動，這是以民主之名在國家認同上的爭戰。

圖 5.1 愛台灣運動。左圖是呂秀蓮在台上演講，講桌上的布條寫著：「我愛台灣—咱攏住在台灣，命運相同款。移民加反亂，勇氣代代傳。誰人敢欺阮，為著愛台灣。愛台灣流汗、流血亦甘願」。右圖的布條寫著：「民主團結愛台灣」。來源: 歷史的凝結: 1977~79 台灣民主運動影像史.

美麗島事件：反對運動的分水嶺高雄的人權遊行是由《美麗島》雜誌團隊在 1979年 12月 10日號召成為在選舉期間以外發生的第一場大規模政治遊行，這場在高雄紀念國際人權日是在教會構想出來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從 1978年 12月起，已經和台中的天主教團體每月共同主辦「人權祈禱會」，29 越南在 1975年 4月落入共產黨的手中，國民黨政府宣稱台灣正步上南越的後塵，這是政府用來壓迫台灣民主運動份子的例子。30 New Taiwan Studi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 Lishi de ningjie: 1977~79 Taiwan minzhu yundong yingxiangshi (Taipei: Shibao wenhua, 1999), 54-55.

31 “南海血書” n.d. Wikipedia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8D%97%E6%B5%B7%E8%A1%80%E6%9B%B8 (accessed October 17,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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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宗教在 1979年 11月國際人權宣言三十週年紀念時，第一次舉行聯合服事，曾為天主教徒的施明德，出席在梧棲台中基督長老教會的會議。會後，施明德詢問教會領袖們是否黨外可以共同主辦 12月世界人權宣言日當天的祈禱會，教會領袖們表示，黨外人士參與，教堂空間無法容納每個人，因此建議黨外取而代之舉行大規模人權集會，洪振輝牧師以黨外會成為比教會在宣揚人權更活躍來鼓勵施明德32。

這場集會是由施明德和《美麗島》雜誌成員舉辦，最後卻爆發遊行人士和鎮暴警察間的暴力衝突，在警察和鎮暴部隊包圍高雄圓環（幾千人為了這個集會聚集在此），而且向群眾釋放催淚瓦斯33。有人認為國民黨在群眾中安插煽動者引發暴力，但是事實上發生什麼事並沒有一致說法。事件爆發三天後，當局開始逮捕《美麗島》雜誌和黨外的領袖34。這場集會的總召集人施明德，逃離追捕、藏匿，並尋求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幫忙。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牧師同意幫忙這名逃犯，在高牧師的安排下，施明德待在台北喀爾文神學院院長林文珍以及路德會牧師也是台南神學院校友的吳文住處，施明德在 1980年1月 8日遭到逮捕，之後也爆發一波逮捕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成員，包括高俊明。據信國民黨政府等待機會要迫害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施明德在高俊明牧師的審問中證實他受到警備總司令部的審問，他的審問官重覆地告訴他《美麗島》雜誌是國民黨的首要目標，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是次要35。

美麗島事件相關的審問有三場，從 1980年 3月 18到 28日，8位主要反對領袖，也就是為人所知的「美麗島八人」在軍事法庭審判，他們因叛亂罪被判處 12年到無期徒刑。33位罪名叫輕的被告從 1980年 4月 16到 19，以及 5月 21到 24日在民事法庭舉行審判，第三次審問是 1980年 5月 16日在軍事法庭舉行，這次審問中，10名被告被發現藏匿施明德或是沒有通報其下落，高俊明被判處 7年有期徒刑，其他九人刑期較短。

台南神學院學生和研究生在 1979年 12月 10日的高雄人權集會中沒有扮演重大角色，例如，長老教會牧師也是台南神學院校友的冬聰凜，其角色類似集會遊行前的司儀36，他在傍晚較早和群眾喊話37。當遊行開始，黃昭輝拿著麥克風號召所有人38。蔡有全的角色是活動指揮，帶領大家遊行39。他還帶領唱詩班和群眾唱「咱要出頭天」，總共有 20至30名神學院學生參與人權集會40。32 Hung Chen-hui, “Kaohsiung shijian shizuoyongzhe,” in Taiwan jidu zhanglao jiaohui yu Meilidao shijian, ed. Chang Li-fu, Hung Rwei-lang, and Cheng Yang-en (Taipei: Presbyterian Church in Taiwan, 1999), 64-65. 33 International Committee for Human Rights in Taiwan, Kaohsiung Tapes, 8.34被告的太太們像是許榮淑、周清玉儘管參與集會卻沒遭到逮捕，台灣政府似乎沒有嚴格依據法理，而是遵循認為逮捕父母留下小孩無人照顧是很不仁慈的儒家道德規範， 另一個例子是釋放許晴富的妻子許江金櫻，許太太本來被判刑兩年，但一直沒有做出裁定。35 “Shih Ming-teh shi, futō taiho wo kyūdan,” Taiwan Seinen 237 (July 1984): 18. 36 Chen, Koushu lishi, 278. 37 在他的演講細節中，請見由台灣國際人權委員會的書 The Kaohsiung Tapes。在美麗島事件後，冬聰凜被懷疑是國民黨的線民，以這為理由他幾乎是整個事件的唯一發言人，也沒有馬上遭到逮捕以及判處長期徒刑。38 Chen, Koushu lishi, 278. 39 Ibid., 171. 40 許天賢，接受作者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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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多數學生逃脫警察追捕，蔡有全和許天賢的參與較醒目，遭到逮捕期後就被判罪，許天賢在 1979年 12月 23日當他在教會服事時遭到逮捕，儘管他不斷要求等到禮拜結束，警察仍從講壇把他拖下來，馬上把他帶走。這個消息震驚台灣甚至是國外基督教社群41。「美麗島八人」之一的林弘宣因為叛亂受到軍法審判 12年有期徒刑，蔡相信國民黨對收到海外台獨團體 5,000美元捐款的林弘宣軍法審判，美麗島事件似乎成為一件叛亂案42。蔡有全和許天賢分別被判五年和三年有期徒刑，黃昭輝、吳文和趙振貳因藏匿施明德被判兩年徒刑。

審判過程有件悲劇發生，在 1980年 2月 28日，有人闖入「美麗島八人」之一的林義雄住處，謀殺他的雙胞胎女兒（7歲）和他的母親（60歲），長女（8歲）胸部被刺多刀，情況危急。這起案件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且房子有警方監視，許多人相信是政府唆使謀殺，這是台灣人民心中另一起「228事件」，因為時間點與 33年前國民黨大規模殺害台灣人民的事件日期相同43。

美麗島大審：愛的見證美麗島事件及後續逮捕黨外領導人士入獄，以及之後的林家滅門血案，可謂台灣民主史上最黑暗的一頁，迫使台灣社會大眾為免遭到政治迫害而噤聲。據信，美麗島事件是政府用以終止黨外運動的手段44。

共八名黨外領導人物及十名幫助施明德逃亡的成員接受軍事法庭審判。在此之前，此類審判並不公開，然而由於國際社會，尤其美國國會之施壓，國民黨政府被迫於媒體及社會之前公開審判美麗島事件，每日，報上皆會刊登審判逐字稿，使本事件成為台灣人民珍貴的政治教育機會45，當被告表達他們對台灣這塊家園的愛，以及對民族自決的信念時，一般大眾才首次接觸到台灣公民民族主義。林義雄及呂秀蓮堅持台灣的未來應該由台灣人民決定，不論本土台灣人或外省人，他們將自決聲明與要求台獨，而後者正是他們遭遇之

41 與其他美麗島事件參與人不同，他沒有藏匿或逃跑，因為他相信自己沒做錯任何事。42 Chen, Koushu lishi, 191. 43不論 2月 28日是否為蓄意謀殺不得而知，然而林義雄的母親打電話給日本特赦組織，抱怨他兒子在獄中受到不人道對待，假如她的電話遭到當局竊聽，有人認為這個血案就是報復行動，也有其他人表示整起刺殺是要報復林義雄，因為他以公開詛咒國民黨的方式回應高雄人權運動所受的暴力鎮壓。直至今日，兇手仍然逍遙法外。44 Anne Ming, 台灣之聲：美麗島事件(Taiwanese Voice: The Kaohsiung Incident) (London: The British Council of Churches, 1981), 18. 此說法認為國民黨蓄意讓施明德逃脫並向長老教會同伴尋求庇護，以便讓警察以正當理由逮捕教會領袖。同時，於長老教會加入普世教協後兩周，高俊明便被逮捕，在普世教協支援中共加入聯合國之後，國民黨政府即在 1970年向長老教會施壓，迫其退出普世教協。 45 Liu Feng-sung, “Meilidao shijian de yiyi yu yingxiang,” Shizhe 7, no. 3 (1985): 7; Chao Ching-hua, “Tangwai yungdong yu Taiwan bentuhua zuotanhui huijilu,” Daoyu 1, 85. 台灣戒嚴時期，首次新聞媒體上明載被告聲明逐字稿即為美麗島事件之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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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訴46。施明德更進一步表示台灣已自中共成立後的中國大陸獨立三十多年47。根據研究台灣的日本學者若林正丈(Wakabayashi Masaharu)指出，美麗島事件及後續審判奠定了台灣民族主義的基礎，也成為民主化運動之主要意識形態48。

1980年 3月 28日，八名被告提出相當具感染力之最終陳述，例如林弘宣便將自身與耶穌基督對比：

昨天有一位辯護人說：「類似美麗島事件而以叛亂罪名起訴，古今中外史無前例。」被告不同意這個說詞。 我請這位辯護人不要忘記大約在一千九百八十年前，誕生在羅馬帝國殖民地猶太省的耶穌在他卅三歲時，因為傳揚愛心、和平、正義．寬恕等福音，而被他同胞中的政治宗教領袖們以涉嫌叛亂抓起來、並提起公訴，控告耶穌意圖領導猶太群眾推翻羅馬帝國。當時官派的猶太省省主席彼拉多公開審判耶穌，但查不出任何犯罪事實和證據，於是把耶穌又交還給那些控告人自行處理。結果，近乎兩千年來被全世界基督教徒所尊敬為救世主的耶穌，被他的同胞以莫須有的叛亂罪名處以十字架的死刑。我舉這件影響人類歷史最深遠的判例，其目的只是要引出耶穌臨死之前

所說的一句千古名言，耶穌活生生被釘在十字架上，他的鮮血一滴滴的流著；他非但沒有懷恨任何人，他反而大聲疾呼地說：「我的父，我的上帝，原諒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所做的。」

被告此刻的心境跟我主耶穌臨死前很接近。我不懷恨非法抓我、侮辱折磨我的治安人員，以及背後主使他們知此去做的任何人。我懇求上帝原諒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所做的…49

據報導，在林弘宣發言時，聽眾已在啜泣，讀完後，站在林身後的女性警官即雙頰帶淚奔出法庭大門50 。

另一名被告呂秀蓮則陳述，為了中華民國的未來，而非為了她自己，她祝福每位法官能有智慧，誠實，勇敢的讓國家自事件中盡快恢復，並幫助彼此，並說無論任何黨派傾向、出生地區、年歲或性別的人民都是同在汪洋中的一條船，並以希望她及美麗島雜誌社的同仁於事件中所遭受之對待能成為「歷史性的補償」51。46 For their testimonies, see Lu Hsiu-lien, Chongshen Meilidao (Taipei: Qianwei, 1997), 351, 372. 47 Ibid., 427-8, and New Taiwan Studi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 Zouxiang Meilidao, 334. 48 Wakabayashi, Bunretsu kokka to minshuka, 213.49 Choan-Seng Song, ed., Testimonies of Faith: Letters and Poems from Prison in Taiwan (Geneva: World Alliance of Reformed Churches, 1985), 34. 50 “Panluan xianan ting beigao zuihou chenshu fating zhi nei piaosanzhe yipian kusheng 叛亂嫌案聽被告最後陳述法庭之內飄散著一片哭聲 (Voice of Crying Waft Across Court as Defendants Give Final Statement),” Zili Wanbao, 29 March 1980, reprinted in Taiwan Church News 1466, April 6, 1980, 7. 51 Lu, Chongshen Meilidao, 373-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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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明德針對林家血案，呼籲愛台灣的人莫要讓憤怒成為報復，而是透過和解的力量去愛國，之後，他激動的向庭上訴求：「假使我們能夠化解人民的憤怒，達成國家和諧及社會和解，那麼我願接受死刑，不用減刑，請判我，判我死刑！52」

姚嘉文接續施明德的陳述，舉彼得及其他基督徒受羅馬帝國迫害為例說明，並說：「正如彼得決心返回羅馬，我也決定回到『美麗島』53並與友人一同受苦，我自問：『Quo vadis? (你往何處去？)』並自答：『回到美麗島』，我想向我的妻女道歉，因我已決意將我自己奉獻給『美麗島』這三個字……」根據當地報導，這番發言甚至讓記者也掉淚54。

含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在內的其餘十名被告因庇護施明德而於 1980年5月 16日接受軍事法庭審判，他們接受庇護相關指控，但表明並不認為施明德是試圖以武力推翻政府的罪犯。高俊明表達，身為牧師，他無法置需要幫助之人於不顧，並認為施明德本次被逮捕會付出性命代價，因為他早已在 1964 被判無期徒刑。高俊明的律師以高的行為完全出自「宗教良心」55為由替他辯護清白，之後高俊明被判 7年有期徒刑。

在高俊明的最終陳述中，他說：…1900多年前，曾有一個名加略人猶大，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了他的恩師，就是全人類的救主耶穌基督，給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們去殺害。後來這猶大自殺，而他的田地成為血田。今天這猶大已成為全世界的基督徒最看不起、最藐視的人。現在我們的社會裡，像猶大的人很多。為錢、為地位要出賣朋友、兄弟姐妹，甚至恩師、父母親的人很多；但像這九位被告那樣，願意為困苦人犧牲自己的人很少。我相信能愛惜這種人才的國家必有光明，而不能愛惜這種人才的社會，必有禍患。

在此我願意鄭重聲明，我願意為這九名被告負起他們該當的一切刑罰，為此我願意付出我的性命和財產…

最後我要感謝天父上帝，同這些患難來磨練我的心靈，我仍確信上帝的愛與公義是最後的勝利者。我要衷心懇求上帝祝福住在台灣的一千七百萬同胞，我認為不分外省人、本省人，我們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姊妹，我們希望大家都能守民主、自由、法治的大原則，團結一致來促進我國成為充滿著真理、希望、慈愛、正義、和平的國家，進而造福全體九億的中華民族，並貢獻予全人類的正義與和平56。

52 “Panluan xianan,” 7. 53 “Panluan xianan,” 7.54 “Panluan xianan,” 7.55 高俊明的律師已知日本神戶於 1975年，一名教會牧師種谷俊一(Tanetani Shuichi)藏匿兩名由於侵入及持有槍械遭警方通緝之高中生嫌疑犯，因而被捕，而後法庭針對案件做出「無罪」宣判。此案件詳情請參見種谷牧師審判支援會(種谷牧師裁判を支援する会, 1975) 56Lu Hsiu-lien, 重審美麗島 (Taipei: Qianwei, 1997), 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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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判決後，高俊明去信長老教會議長，希望總會另擇總幹事以代替他的位置，不過長老教會總會卻聲明支持高俊明及其他九位被告，讚揚其行為「與基督徒信心一致，體現教會共同信念，並展現基督徒應有作為57。」長老教會為高俊明保留總幹事一職，另選副總幹事以維持教會事務，在高入獄期間，年度總會會議上總幹事一位始終保持空席，讓與會者強烈感受到弟兄正在受難58。

另一名與高俊明同是被告的長老教會牧師吳文，在帶施明德到他房子裡的時候並不知道施正在逃亡，當時施明德懼怕吳文會將他交給警方，因當時施明德懸賞金高達 250萬新台幣(約 65萬美金)，為使他安心，吳文告訴施明德：「別擔心，我對基督的信仰比 250萬元還高！」，聽聞此言，施明德便掉下眼淚59。吳文於法庭上陳述：

…起訴書中看不見我們的(藏匿施明德的)動機，假若有人向我要麵包，我豈能給他石頭？不，我不能……被捕後接受訊問時的晚上很冷，訊問的人就給我他的外套，之後他問我我為何至麼笨，要去幫助施明德，我回他：「就像你怎麼這麼笨，要給我外套呢！」……如果慈悲成為煽動，那我們的社會便沒有愛了60！據說，當台灣的人民從收音機中聽到，或在電視上看到審判情形時都哭了，並且盡

力獲取所有相關消息。61 國民黨面對的國際壓力台灣長老教會捲入美麗島事件，特別是長老教會秘書長遭逮捕引起國際抗議的聲浪。來自世界各教會、美國國會以及國際人權組織的批評聲浪，可能是促使台灣政府公開審判過程的原因，也可能影響了最終的判決。過去遭指控叛亂罪的犯人多數可能面臨終身監禁或死刑。因此，相對來說美麗島事件的判刑則較輕。

美國國會在美麗島事件前一年通過台灣關係法，給予國民黨壓力。為了檢視台灣關係法第一年的成效，美國外交事務委員會的亞太事務小組委員會於 1980年造訪台灣62。美國眾議院議員 Lester Wolff表示，這趟訪問行程期間，該小組委員會主席對於長老教會遭

57 “Moderator’s Report on ‘the Sentencing of General Secretary Rev. Kao Chun-ming and others,” General Assembly Social Concern Documents, 1971-1998: 27. 58 “Moderator’s Report on ‘the Sentencing of General Secretary Rev. Kao Chun-ming and others,” General Assembly Social Concern Documents, 1971-1998: 2758 Kao, Shizijia zhi lu, 2965959 Song, Testimonies of Faith, 14. 6060Ibid.6161 Gaoxiong shujian zhuanji bianweihui, Gaoxiong shijian zhuanji (New York: Hsingtu Publishing, 1980), 4. 62U.S. Congress, House of the Representatives, Committee on Foreign Affairs, Implementation of the Taiwan Relations Act: Hearings before the Subcommittee on Asian and Pacific Affairs of the Committee on Foreign Affairs, 96th Cong., 2nd sess., 11, 17 June and 30 July 1980,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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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害的情事向台灣政府高層表示關切63。委員會返回美國隨後在 1980年的 6、7月召開聽證會，其中一位證人是William P. Thompson，他是聯合長老教會指派的代表會議執事，該教會與台灣長老教會關係密切。Thompson曾在 1980年 5月造訪台灣，正是高俊明牧師被捕的幾周後，以表達力挺台灣長老教會的立場，Thompson是世界基督教協會及世界歸正教會聯盟(WARC)代表團的一員，其中包括世界歸正教會聯盟的秘書長 Edmond Perret牧師。在一場台北舉行的記者會，他們對於台灣政府迫害台灣長老教會之情事表示強烈的關切64。隨後在華盛頓舉行的國會聽證會，Thompson舉證在台灣發生的宗教自由迫害事件，特別是對於台灣長老教會長期的壓迫。聽證會結束後，美國眾議院通過一件決議案，重申美國維持、加強台灣民眾人權的目標，並且要求台灣政府釋出憲法賦予民眾的言論自由，使台灣民眾能參與民主政治65。台灣長老教會的三則聲明藉由 Thompson之手，成為美國國會的正式紀錄。因此，此次的逮捕行動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的事件，對國民黨政府來說

是一次政治上的失誤。不論國內外，都喧囂塵上的要求解除戒嚴。國際間的教會、美國國會以及國際人權組織都曾寫信致蔣經國總統，要求釋放高俊明以及其他人66。他們在自己的國家說服立法者送來解決方案，表達他們對台灣宗教自由的關切。許多教會都派代表至台灣，表達他們對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以及高俊明的支持。美麗島事件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與黨外的關係 美麗島事件和他們所受到的痛苦的餘波鞏固了黨外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關係。政府對這兩個團體的迫害，尤其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的逮捕，讓這兩個團體之間更加緊密。美麗島事件的審判、祈禱會、以及對美麗島事件受害家屬的支持讓黨外及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互動增加。這些場合提供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成員有機會可以加入黨外，也讓黨外的人可以加入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美麗島事件受害者的祈禱會 1980年，4月 24日，高俊明牧師被逮捕的消息是激起祈禱會的一個主因。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立刻發布一封牧函給所有的教會，請求他們的成員立刻為高牧師祈禱67。4

63 Ibid., 66-67. 64 “pushijiaolian shijie zhanglao jiaohui lianmeng daibiao fangwen Taiwan linbieqian juxing jizhe zhaodaihui biaoshi jili zhichi Taiwan jidu zhanglao jiaohui 普世教聯世界長老教會聯盟代表訪問臺灣臨別前舉行記者招待會表示極力支持 臺灣基督長老教會 (WCC and WARC Delegates Hold Press Conference and Express Ultimate Support for PCT as They Leave Taiwan),” Taiwan Church News 1472, May 18, 1980, 1. 65 “Implementation of the Taiwan Relations Act,” Ibid: Appendix. 66例如：根據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所解密的政府文件顯示，總統府在 4月 28日至 11月 13期間，總共接獲 828 封來自海外機構的信。這些呼籲釋放高牧師的信持續不斷地寄來，直到 1984年釋放高牧師為止。67臺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高俊明牧師被捕該教會特發表緊急牧函 (PCT Issues Urgent Pastoral Letter as General Secretary Kao Chun-ming is Arrested),台灣教會公報 1470, 1980 年 5月 4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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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27日，禮拜天，在台灣各地都有祈禱會，吸引大批民眾。在台北，有超過八百位的民眾加入雙連教會的祈禱會。接連兩個月的時間，祈禱會不間斷地舉行(見表 5-2)。高出席率及氣氛高漲的氛圍促使某些教會領導人稱這個現象為「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大復興」68。表 5.2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跪地祈禱日期 祈禱會 地點 參與人數4/27/80 台北市近郊聯合禁食禱告會 雙連教會 8004/27/80 台南市區教會聯合禁食禱告會 太平境教會 700-8004/27/80 台中中會聯合禁食禱告會 民族路教會 3004/27/80 嘉義市各教會聯合禱告會 東門教會 2504/27/80 彰化中會聯合禱告會 彰化、二林、員林 3704/27/80 東部中會北區聯合禱告會 北濱教會 n/a69

4/30/80 屏東中會聯合禱告會 屏東教會 n/a5/04/80 台南市區教會聯合禁食禱告會 太平境教會 1,0005/05/80 台北市近郊聯合禁食禱告會 城中教會 2005/11/80 台中中會聯合禱告會 民族路教會 3005/14/80 台南市區教會聯合禱告會 太平境教會 5005/18/80 台北市近郊聯合禱告會 雙連教會 800*6/29/80 台南中會聯合禱告會 太平境教會 1,0007/03/80 屏東中會聯合禱告會 民和教會 2407/16/80 高雄中會聯合禱告會 重生教會，德生教會 150

資料來源：台灣教會公報，高李麗珍(2001)

此外，北部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 1980年 6月 5日開始，為美麗島事件的人推出了每周四下午的禁食與祈禱會70。每周至少會有 20-30人參與這個祈禱會。這些祈禱會也會有非基督教家庭的人參與，帶著他們人在監獄裡的家人的消息，並尋求祈禱71。 高俊明牧師的太太，高李麗珍也在五月的時候發起了每周的家庭團契，為那些受害者的家屬祈禱72。每周大約有 20位成員加入團契，跟大多數都非基督徒的受害者家屬一起。大家一起唱聖歌，分擔受害家屬的傷痛，一起讀聖經及祈禱。這些團契帶給受害家屬安慰68 At the time, Peipin church was a small church. According to Rev. Yang Chi-shou, people wanted to use the bigger Hualien church as a site for the prayer meeting. However, the request was denied by the church, as many of the members were KMT supporters. See Yang Chi-shou. Kizutuita ashi to tomoni, 86. 69 當時，北濱教堂是一座小教堂。根據楊啓壽牧師，人們當時想要換到比較大的花蓮教會，但是被教會所拒絕，當時大多的教會成員是支持國民黨。See Yang Chi-shou. Kizutuita ashi to tomoni, 86.70 Beginning June 19th, the venue was changed from Shuanglien Church to Chengchung Church, which was pastored by Kao Ming-hui, (a cousin of Kao Chun-ming), due to government pressure on the leader of the former church. 71 資料來源為台灣教會公報(1980年，5月到 12月)，裡面包含了一篇有關每周祈禱會的文章，那篇文章裡，參與人數並沒有常被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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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希望。當時，連受害者的近親們都不敢隨意去探望，怕被政府盤問73。方素敏，林義雄(兩位雙胞胎女兒及母親被殺)的太太寫道：

我開始參加位受害者家屬所舉辦的家庭團契，我發現並不只是其他受害者家屬參與而已，其他還包含了各位兄弟、姊妹、牧師。我以前並不熟悉每一個人，但是他們誠摯的表達出他們深深的關切以及愛。每當牧師講道時，他都會引用聖經裡的話：鼓舞我的心。當我看到許多朋友真誠地跟我一起為我及其他的家屬哭泣，請求上帝幫助我、看顧我，我深深的被感動了，並充滿感激。我也哭了，我鞠躬並請求，「上帝，請與我同在並領導我。」突然之間，我找到上帝了。至少我找到祂了。上帝並沒有離我很遠，祂一直在我身邊。

漸漸地，我學會如何禱告，在禱告裡，我看上帝的手環繞著我。我現在不再寂寞 無助了。詩篇 23 章第 4篇裡面寫道：「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 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聖經的話就像在我心裡的一柱活 水，在我心裡成長，讓我在生命裡生成自信74。 參與家庭團契的成員包含，高李麗珍，周清玉(姚嘉文的太太)，黃天福(黃信介的弟弟)，和他的太太藍美津75。根據高李麗珍表示，他們都在星期二晚上舉行家庭團契，星期三探望仍在獄中的親人，在星期四參加祈禱禁食會76。義光長老教會：台灣民族主義的神聖之地位於台北的義光長老教會在後美麗島事件時代，體現了黨外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合作77。此教會於 1982年興建於林義雄的住所，也就是林義雄家人被殺害的地方78。此後，這個地方變成了台灣民族主義的神聖之地，不論是否為基督徒，人們持續到這個地方對受害者致敬。義光教會的籌建委員會，由李勝雄擔任召集人，包含了周清玉、張俊雄和江鵬堅。除了李勝雄，以上這些人後來成為 1986年成立的民主進步黨的成員79。黨外的領導者(1986後為民主進步黨)在義光教會參加許多的活動、場合。例如，1983年 12月，在國際人權日的時72根據高牧師娘表示，她一開始接觸美麗島事件的受害者太太時，受到很多冷言冷語。但是，當她的丈夫遭到逮捕的時候，反而是那些受害者家屬還看她並建議大家可以聚在一起。73許晴富，2003年 11月 2日由作者在台北所採訪。74 Fang Su-min. “Out of Tragedy, Faith” Presbyterian Survey, November 1981, reprinted in John Jyigiokk Tin, ed., Xingguo siyin de yougu: cong Lin Yi-hsiung lushi de zhuzhai dao Yiguang jidu zhanglao jiaohui (Tainan: Gikong Church Building Committee, 1982): Appendix.75高李麗珍，2004年 7月 19日由作者在台南所採訪76同上77義光在台灣話來說是「公義」和「光」的結合，希望教會能夠成為上帝公義與原諒和救贖福音的見證者。78 1980年，林義雄兩位女兒及母親被殺後，林義雄的太太和最大的女兒決定搬往美國。然而，他們在變賣房子的時候遭到困難，因為那是兇殺案發生地方，被大家認為是凶宅。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以台幣 750萬元買下他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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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有超過 50個人參加在義光長老教會舉辦的祈禱會80。參與者包含：許榮淑、周清玉、高李麗珍、江鵬堅(立法院的成員)，及謝長廷(台北市議會的成員) 81。江鵬堅和謝長廷都是高美麗島事件的被告律師，也是黨外的活動分子。有些黨外的成員也在義光教會受洗。(見表 5.3)

表 5.3 義光長老教會之反對黨人物受洗名單82

名字 受洗日期 簡歷許晴富和他的妻子 (許江春櫻)

1985 美麗島事件的被告翁金珠 1986 美麗島事件的被告人, 國民大會成員 (1987-

1993), 民進黨立法委員 (1993-1999; 2008-2012), 彰化縣長 (2001-2005)

周慧瑛 1988 蔡有全之妻, 台灣省諮議會成員 (1990-1999),民進黨立法委員 (1999-2005),

許曹德 6月 15日, 198983

台灣獨立人士羅益世 1990 (WUFI) 台灣獨立人士林奐均 6月 5日, 1994 林義雄之女方素敏 1999 林義雄之妻，民進黨立法委員

(1984-1987)田朝明 2000 黨外人士江鵬堅 12月 14日,

2000美麗島事件被告知辯護律師;民進黨立法委員 (1984-1986);民進黨黨主席 (1986-1987);

79李勝雄、張俊雄、江鵬堅在美麗島事件審判時為被告的辯護律師。李勝雄是 1996年成立的建國黨的推手之一。80在同一天，在一位美麗島事件被告的家裡也舉行了另一個家庭團契。有超過 20人參加，禁食一天，並為在獄中的人祈禱他們的安康並希望能早日被釋放。See Chao Chi-chun, “Renquanri jinshi qidaohui,” Guanhuai zazhi 13 (January 1983): 3781 Chao Chi-chun, “Renquanri jinshi qidaohui,” Guanhuai zazhi 13 (January 1983): 37. 82 Hsu and his wife were baptized in Taipei Prison while Hsu was serving time for advocating Taiwan independence. See “Xu Caode yuzhong juezhi shouxi 許曹德獄中決志受洗 (Hsu Tsao-te Decides to be Baptized in Prison)” Taiwan Church News 1947, June 25, 1989, 2. 83許曹德因為倡議台灣獨立而在台北監獄服刑時，與太太一同受洗。See “Xu Caode yuzhong juezhi shouxi見許曹德獄中決志受洗 (Hsu Tsao-te Decides to be Baptized in Prison)”台灣教會公報 1947年, 6月 25日, 1989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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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院成員 (1996-2000)黃昭堂 12月 5日,

2004台灣獨立建國聯盟主席

王獻極 6月 26日, 2005 台灣正名運動前執行祕書長 教會啟用之後，教會對政治犯與家屬展現特殊的照顧。除了祈禱會和聚會以外，教會成員會到監獄和醫院探望這些政治犯、到被告家裡探望家屬、出席審判並旁聽結果，以將最新情形告知家屬。教會也成立了一個基金會是用來幫助這些政治犯與其家屬84。在夏天的時候，教會也為政治犯的孩子們舉辦了夏令營。1983年，聖誕節前夕，七位義光教會的成員，包含高李麗珍和許榮淑(立法委員)，一起去位於台北的龜山監獄探望被關的人。他們帶了盥洗用具、食物、水果當作聖誕禮物85。同一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也在台北及高雄為美麗島事件的被告家屬舉辦聖誕派對。兩場派對都將近有一百人參加。許多政治犯的太太都帶著孩子前往。他們唱聖歌、交換禮物、並說明所愛的人在獄中的最新情況。美麗島事件政治犯的太太們參政來自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給美麗島事件政治犯家屬的支持，帶給他們力量，讓他們度過難熬的時光。這些支持的力量讓他們可以代替他們所愛卻被關的家人繼續反對運動86。許多人甚至出來選舉，並高票當選。黃天福和許榮淑都在 1980年 12月出來選立法委員。周清玉在 1980年高票當選入國民大會(在多席位選區)。方素敏在 1983年選立法委員，也是高票當選。這四位都有參加家庭團契的祈禱會。他們在政治方面都毫無經驗，有三位還是家庭主婦。排除美麗島事件的背景因素，他們的勝利也是對國民黨政權投下無信心的票。 這對台灣的政治來說是一個新現象。康寧祥，一位黨外的溫和主義者，也說明，過去政治犯的太太們是不俺如此公開挑戰並反抗政府，「沒有人可以想到當那些男人在美麗島事件後都被抓去關，他們的太太會出來競選。87」其他的觀察家也對政治犯太太們如此勇敢的舉動感到驚訝。例如，一位長年住在日本的台獨份子寫道：

大多數我所知道的台灣婦女─除了台灣獨立建國聯盟成員的太太們─都害怕自己的丈夫與兒子捲入政治當中，她們只在乎如何存錢，過好的生活。我認識一位在 228事件當中失去丈夫的婦女。她的丈夫並沒有做錯什麼事，但是卻被殘忍的殺害，甚至沒有知道他的屍體在哪。這位寡婦告誡她兩個兒子：

84 Sun Yi-hsin, Ai de jianzheng, 17. 85 義光教會舉行立委參選感恩禮拜 (Gikong Church Held Thanksgiving Service for Candidates of Legislative Yuan Election)” Taiwan Church News 1661, January 1, 1984, 5. 86 Kao Lee Li-chen, “Funǚ zhenye zhongxin yu Yiguang jiaohui,” in Ai de jianzheng: Taiwan jidu zhanglao Yiguang jiaohui shejiao ershi zhounian jinian tekan, ed. Sun Yi-hsin (Taipei: Yiguang church, 2002), 27.87 Corinna-Barbara Francis, “Interview by Kang Ning-Hsiang,” Bulletin of Concerned Asian Scholars 17, no. 3, 1985: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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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爸爸白白的死了，你們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不要學你們的爸爸，離政治遠遠的。」這是台灣婦女會有的典型思想。方素敏也說，「台灣是地獄，不是人住的地方，」並跟著幸運存活的大

女兒移民到美國。我不知道她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去年夏天，他決定搬回台灣並出來選立法委員。最震驚的莫過於蔣家政權了。他們曾經給她一個訊息，說服她「不要回來，這裡對你來說沒有好事。」甚至威脅她，說：「難道你想要像菲律賓總統艾奎諾一樣嗎？」方素敏回答：「我一路走來都走這麼遠了，我怕什麼？就算我會死我也不怕88。」

「和平使者」：高李麗珍，1983年的選舉 高李麗珍在 1983年參選立法委員。她以黨外的身分獲得提名89。儘管在選舉前夕有一場史無前例的政治集會，吸引了五萬人，但高李麗珍仍以 17票之差敗選90。許多人認為她敗選是有政治上的介入，這在當時也是很常見的91。許多人相信國民黨政府的確是害怕選舉後所產生的影響，尤其是像這樣擁有 17萬名成員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領導者─林義雄之妻這個受人矚目的身分。甚至有傳言說政府已經事先要讓高李麗珍以最小的幅度落選，好讓這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92。

高李麗珍的口號是：「和平使者」，和「開活路，救鄉土」。她的競選標語是「民主的十字架」，以下寫道：

因為我對鄉土的熱愛，還有追求民主，使之真正達到「民有、民治、民享」，我決定奉獻我自己，為民服務。民主政治是和平的政治。我希望能夠成為和平行者，用和平的方式傳遞

這個真理、正義、和平的訊息。民主政治的道路緩慢且艱難的。我希望帶著民主的十字架，與願意跟我

一起分擔的人們，大步的邁向美好的未來。這個國家屬於人民。這個國家的安全是所有人民應該要關心的，這個國

家的未來是需要每個人參與的。我希望能夠成為上帝的僕人─成為能啟發人民的對這個國家的關心，並參與國家事務的人。

88 Wang Yu-te, “Taiwanjin ga mezameru,” Taiwan Seinen 282 (April 1984): 11.89鄭兒玉曾堅定的反對高李麗珍以黨外的身分參選。根據鄭兒玉表示，高俊明跟施明德所共享的理念是關於人道方面的，並非政治。鄭兒玉擔心高李麗珍以黨外的身分參選會讓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有了像黨外這樣的政治身分。鄭兒玉，由作者在台南的採訪，2004年 12月 10日。90 Chang Kung-pao, “Minzhu shizijia xia de Kao Lee Li-chen,” in Tangwai bupowang ed. Qianwei editing committee (Taipei: Qianwei, 1984), 147. 91 Kao, Shizijia zhi lu, 315.92 高李麗珍的高人氣讓國民黨說出，「四個方素敏也好過一個高李麗珍。」徐信得，由作者在 2003年 11月 24日所採訪。徐信得當時是一位神學院的學生，幫忙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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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位基督徒。基督徒關心的是全人類的救贖。因此，我希望能夠提供並且奉獻我自己來跟人們一起努力，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打造充滿和平、真理和公益的國家93。

儘管公開這段基督徒的訊息，高李麗珍仍受到基督徒與非基督徒的熱情支持。在競選的過程中，高李麗珍的競選團隊傳播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三個聲明：高俊明牧師的故事和「新而獨立的國家」的訊息94。

高李麗珍的競選充滿了跟公民的台灣民族主義相關的主題。透過選舉活動，台灣人民接觸到新的想法，新的論述。高李麗珍的競選演講，就像許多其他美麗島事件被關的犯人家屬一樣，感動人心。以下話語節錄自 1983年 11月 18日高李麗珍在台南的演講：

我的丈夫高俊明，他只要將施明德交給警方，原本可以獲得台幣五百萬元的獎賞。然而，他非但沒有得到獎賞，反而得到了七年刑期。許多人認為高俊明很笨，但我不這麼認為。他是一個有良知的台灣人。他是一位具有騎士風範的紳士。他保住了身為台灣人的驕傲，並且像人一樣尊重他人。他常常告訴我：「當一個宗教趨於成熟的時候，它的界線就是對社會和國家未來的關心。宗教並不是自私的將人與社會分離，只單單向上帝禱告。」政府不能說「自決」這兩個字。政府要我們從黨外的口號當中，刪掉自決這兩個字。但是，自決，是 12年前的 1971年 12月，由長老教會所宣布的「國是聲明」所提出的：「台灣的未來應該由所有住在台灣的人民決定。」自此，不論白天夜晚，高俊明受到警方的監督。他們甚至說高俊明謀反。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國民黨甚至試圖消滅台灣人民想要為更好的未來打拼的權力和智慧。我之所以參選，是為了繼續高俊明開始但卻失敗的路。這是為台灣開啟一個道路，並拯救我們的家鄉。國民黨禁止我們成立政治黨派，禁止自由言論，包含台灣人民討論未來的自由。啊，我認為被關與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要我們仍在戒嚴，我們的心就像在監獄裡。我們的教育就如同犯罪一般…台灣人需要覺醒。只有那些人有良知的人能夠了解人的尊嚴。台灣的未來充滿焦慮95。儘管敗選，高李麗珍的參選帶給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和黨外更緊密的合作。周清玉，

黨外的國民大會成員，成為了高李麗珍的競選經理。張俊雄，尤清，李勝雄, 陳水扁和湯金全則是她的法律顧問。省議會成員蔡介雄和 謝三升 替她競選96。當地的長老教會都非93Kao Lee Li-chen, “Mingzhu de Shizijia,” October 14, 1983, PCT archive.94Kao Shizijia zhi lu, 313.台灣教會公報幾乎每周都會發表高俊明牧師從獄中寄來的信。然而，10月 15日與11月 16日，高俊明牧師寄給他太太的信因為包含修改過的獄中信 Prison Letters (1997)，所以從未被公布在教會公報裡。高俊明牧師的信件自 10月 30日起(高李麗珍宣布參選後的一個禮拜)，直到選舉結束後，以不規律地的時間出現在公報上，似乎顯示了編輯有意排除高牧師反對太太參選的信件。95 Wang, “Taiwanjin ga mezameru,” 12.96 Kao, Shizijia zhi lu, 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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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支持高李麗珍。在教會的婦女們都在競選總部輪流擔任志工。她們提供食物和飲料，並擔任總機。其他教會成員則是到街上發傳單。教會這樣有組織的支持另黨外人士刮目相看。蔡介雄告訴高李麗珍，「當我參選的時候，我僱用人來準備飲料和發傳單。但是，在你這裡，不管到哪，人們都自然的服務並且把事情處理好。只要說一聲，教會救出來服務。從青年，婦女，大家都出來幫忙97。」

1983年的選舉後， 高李麗珍和她的支持者決定將她的競選總部維持在台南，以保留動力，或許可以作為對做票行為的抗議。競選總部的名字改成高李麗珍社會服務中心。1984年 2月，在台南神學院舉行服務中心開幕儀式時，有將近五百到六百人參加。黨外的領導者也有參加。高李麗珍跟大家分享服務中心的目標：社會關懷與社會公義，並透過立法委員解決各種程度的社會問題。尤清，監察院的成員 (1980-1986)，宣布他會在每個月第一和第四周周末到服務中心服務98 。根據李登輝表示，國民黨對服務中心的「反國民黨運動」感到惱怒，想要關閉它99。服務中心的名字在蔣經國總統逝世的那一天，有人朝著大樓丟鞭炮並對高李麗珍的個人攻擊後，於 1988年改為「新而獨立社會服務處」，其意義包含 1977年公開宣言中使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和國民黨不和的四個字——「新而獨立」100。

新而獨立社會服務處成為民進黨「新潮流」(New Wave)派系的大本營。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成員，如黃昭凱和新潮流成員洪奇昌漸漸從新而獨立社會服務處嶄露頭角。

97 Ibid., 313. 98 “Gao Li Lizhen shehui fuwuchu: jidu de ai shi fuwu jichu 高李麗珍社會服務處: 基督的愛是服務基礎 (Ruth Kao Social Service Center: Love of Christ is the Foundation of Service),” Taiwan Church News 1667, February 12, 1984, 7. 99 Lee Teng-hui, Jianzheng Taiwan: Jiang Jingguo zongtong yu wo (Taipei: Yunchen wenhua, 2004), 55.100 高李麗珍，作者 2004年 7月 19日在台南的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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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5 「新而獨立社會服務處」的招牌(右圖)。洪奇昌服務處的標誌上面寫道「新而獨立的國家」。傳播和講述台灣公民民族主義儘管政府試圖掩藏，台灣公民民族主義的論述，透過 1980年代初期的選舉，傳播到台灣社會，理念著重在自決權。台灣人自決的宣言在 1983年的選舉重新出現(第一次出現是在1978年的選舉。然而，就在投票的前一個禮拜，當華盛頓宣布將會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這次的選舉就取消了。) 1983年的選舉，黨外讓自決成為他們十個政治平台中的其中一個。「民主、自決、救台灣」成為他們的競選口號。然而，政府認為這些自決言論是等同於台灣獨立的言論。 政府威脅這些黨外候選人。告訴他們在競選活動宣傳這些自決言論會被視為是煽動性言論，可以處七年或以上的有期徒刑。因此，黨外的候選人將這些言論轉為比較不直接的方式。例如：不直接說：「我支持台灣人民的自決」，而是說，「如果我們不能自決，誰來決定我們的未來？」或者是「任何國家、政府不干涉我們決定自己的未來，是我們應該要有的基本人權」101。因此， 儘管有政府的威嚇，自決的思想還是廣泛的傳播給大眾，政府當局進行個別且彈性的處理102。在許榮淑的演講中，她不斷重複她致力於台灣人民的自決，她以香港的狀況來說明，「像孫運璿院長這樣的人，尊重香港人想要自己決定自己未來的決定，我也堅定地致力於台灣的未來，台灣人民的需求必須被尊重103。」許榮淑也在她的演講裡面提到：

今天，我們站在台灣的土地上，喝台灣的水，吃台灣的米。是誰提供這些東西給我們？毫無疑問的，你們就是提供者。我想要問中央選舉委員會的成員和台灣警備總司令部的探員們，別告訴我你們喝的是長江的水，吃的是黃河流域種出來的米。我們都知道，誰愛這塊土地，誰就是這塊地土地的主人。主人可以享受

表達他們對這塊土地未來的意見。然而，不幸地，現實總是相反的。不論什麼時候，我們發表我們的意見，國民黨就立刻將我們標籤為台獨人士或是反叛人士。難道政府是在告訴我們並不能為自己的未來做出回應嗎？如果我們沒有機會可以表達我們的意見，那麼誰來決定我們的未來？104

許榮淑也是第一位將自決言論帶進立法院的人。1982年，她大膽地說出台灣的未來應該由全台灣 1800萬人民決定105。1983年 10月，她在立法院又重新主張了一次她的言論。許榮淑認為，台灣人民的自決是解決台灣主權問題與改善國際地位的關鍵。她也指出，101 See “Hajijyū san nen no rippoiin itibu kaisen,” Taiwan Seinen 279 (January 1984): 14-15. 102Ibid., 14. 諷刺地，由政府所控制的媒體所報導有關於自決的議題，反而提高人民的意識。 See Chen Shih-tse, “Yi jiu ba san nian Dangwai wenxuan zhanju,” Zongheng, vol. 6, no. 2 (January), 1984: 26. 103 Hsu Jung-shu, “Watashi tachi ha Taiwan no kome wo tabe, Taiwan no mizu wo nonde ikiteiru,” trans. Lin Kei-Kyoku, Taiwan Seinen 280 (February 1984): 10.104 Ibid.,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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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決的原則是對付中國共產黨試圖統一中國與台灣策略最好的武器。她也批評孫運璿院長順從中國共產黨的要求，並不以台灣稱呼之，而是以充滿爭議的「復興基地」稱呼。許榮淑也批評政府只開放 7%的立法院席位，但人民卻得履行繳稅的義務。她也警告，忽視人民最終會導致人民對政府的反彈106。政府針對許榮淑個人做出回應。國民黨的雜誌上寫著，許榮淑所強調的台灣本土和台灣是獨立的政治個體其實都是中國共產黨的計謀。雜誌編輯甚至批評許榮淑將台灣獨立這樣反叛的思想帶入立法院107。 這樣的互相指責代表了兩大相對的公民民族主義論述：台灣與中國。對於國民黨來說，自決的思想和台灣主權論述是不愛國甚至對國家統一造成威脅。禮拜萬歲：維持台灣公民民族主義的生存空間「選舉萬歲」是一本黨外份子在 1977年出版很受歡迎的書的名字。這本書的名字反映了當時政治上的現實：選舉，包含競選時期，是少數在當時言論自由都被禁止的不自由社會，能夠有機會聽到關於民主與自由言論的來源。

雖然每隔幾年就會舉行選舉，但教會禮拜至少是每星期日舉行。教會的空間和教會服務的社會中心成為另一個空間，台灣民族主義的言論可以透過這些場合深入社會。由於美麗島事件的關係，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開放」他們的空間，常不定期地舉辦許多特別的教會禮拜。有些活動不可否認的是「政治」性的活動，如選舉後的感恩禮拜、政治犯的祈禱會和研討會。然而，國民黨當局似乎縱容這些活動，因為他們擔心打擊這些事件會被視為宗教迫害和侵害宗教自由，會引來國際教會社群和美國國會的強烈批評。感恩禮拜和追思禮拜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根據不同的場合舉辦感恩禮拜，如長期被關政治犯的釋放及支持選舉。不論他們的宗教信仰，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也會替已死亡的政治犯舉辦追思會。這些場合提供非基督徒一個場地，特別是黨外人士，讓他們也可以參加教會服務。在 1981年的聖誕節，有大約三百多人，其中大多數為非基督徒，出席了由周清玉這位黨外人士所創刊的關懷雜誌的感恩節禮拜。周清玉是國民大會和長老會的成員。其他黨外領袖如謝長廷，該雜誌的總裁和張俊雄也出席了。一百二十人出席了晚宴之後為政治犯的家屬和他們的律師所舉辦的聚會。在晚餐過後的宗教禮拜，周清玉宣布，國民大會通過了一項法案，赦免美麗島事件的犯人。這項消息引起了出席者的熱烈回響108 。

105見許榮淑， See Hsu Jung-shu, “Taiwan no shōrai ha Taiwan issen gohyaku man jinmin ni yotte kettei sareru beki de aru,” trans. Ko Sei-kai, Taiwan Seinen 267 (January 1983): 29-34. 根據Ko Sei-kai的評論，由國民黨政府控制的台灣媒體，並沒有報導許榮淑完整的演講內容。 106 Ko Sei-kai, “Kyo Eijyo jyoshi, Taiwan jiketsu wo syuchō,” Taiwan Seinen 278 (December 1983): 15. 107 Ibid., 16. 108 Duge, “Shengshenya pinganye: jiqishinian shengdanjieyichuan’guanhuai’ juhui,” Guanhuai zazhi 1, no. 4, January 198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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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儀式，是以基督教禮拜的形式來慶祝的。他們吸引了眾多黨外人士和支持者。例如，有超過 500位非教會的成員，在 1983年立委選舉後出席了在台南神學院的感恩禮拜。黃昭凱，一位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教友和台南市議員，他代表黨外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活動俱樂部和志願者們辛勤的工作和良好的紀律。他描述了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如何迅速動員 200名觀察計票。黃昭凱告訴大眾，這些志工的熱情參與讓黨外的成員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發現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成員「比黨外更黨外」。他還表示，希望更進一步看到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參與反對運動109 。

另一個感恩禮拜是在 1983年立委選舉後舉辦的，方素敏，許榮淑，和高李麗珍都有參與。黨外人士，如尤清、黃天福，江鵬堅，和邱垂貞出席了 12月 26日在義光教會的禮拜。邱垂貞是台灣民歌歌手，剛從監獄中獲釋。在禮拜上，他演唱的「我們的家鄉」是一首在台灣民族主義者之間流行的歌曲。美國參議員愛德華·甘迺迪（Edward Kennedy）（麻州），以私人行程的身分來台灣，也出席了該禮拜110。甘迺迪在美國擔任參議院司法委員會憲法、民權和人權小組委員會的主席。

另外選後感恩禮拜是在 1986 年的聖誕節在艋舺教會舉行的。有 200多人參加，其中包括許榮淑和尤清在當年都選上了立法委員，也參加了禮拜。在林建二牧師的講道中，這位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副議長，告訴身為基督徒的立法委員們要學習摩西帶領猶太人遠離被奴役、出埃及的精神111 。其他的訊息來自同樣贏得選舉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教友，也在禮拜當中被朗誦，包括張俊雄、林天生、周清玉、洪奇昌、翁金珠、何耀寰、黃昭輝的問候。在這些參加禮拜的人當中，陳水扁(美麗島事件的被告律師之一)的太太吳淑珍112 ，在 1985 年 11月，當她在為她的丈夫進行當選謝票的時候被一輛麵包車輾過，腰部以下癱瘓。長老教會舉行了募款祈禱會，並為陳家募得將近台幣 50 萬元113。根據台灣教會公報表示，吳淑珍告訴大眾，「我雖然不是基督徒，但許多人為我禱告，神的愛幫助我走過了黑暗、痛苦的日子。我希望台灣人可以表達他們對其他人無私的愛，透過上帝、基督的精神，宣揚仁愛114。」

這樣子的傳統持續到 1987 年戒嚴解除後。1989 年 12月 17日，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為當選的台北區民進黨候選人舉辦感恩禮拜。台北馬偕紀念醫院的禮堂裡，擠滿了 1千多人來慶祝。有 16位當選人參加。趙振貳牧師，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教會與社會委員會主109 “Gao mushiniang Li Lizhen xuanwu jieshu juxing ganen libai daxie chahui 高牧師娘李麗珍選務結束舉行感恩禮拜答謝茶會 (Thanksgiving Service and Appreciation Tea Party Took Place as Lee Li-chen Ended Election Campaign),” Taiwan Church News 1661, January 1, 1984, 5. 110 Ibid.111 “Jidutu zongyang minyi daibiao dengxuanzhe ganen libai 基督徒中央民意代表當選者感恩禮拜 (Thanksgiving Service for Christian Representatives Elected for Central Government Offices),” Taiwan Church News 1818, January 4, 1987, 2. 112 113 “Wei Wu Shuzhen mujuan qidaohui 為吳叔珍募捐祈禱會 (Fundraising and Prayer Meeting for Wu Shu-chen),” Taiwan Church News 1762, 8 December, 1985, 1. 「謝票」是台灣政治傳統，當選人會在他的選區遊街感謝選民投票給他。這輛撞到吳淑珍的貨車很明顯的是撞到她以後，又倒車再撞了一次才消失不見。司機尚未被逮捕。這件事被認為是國民黨試圖對陳家不利所派出的殺手。 114 I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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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贈予每人一本聖經115。趙牧師表示，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支持民進黨，因為他們關懷社會上的弱者與被壓迫的的人。他說，如果國民黨有一天成為反對黨，並聲稱台灣應成為一個「新的」，「獨立的」國家，那麼他會支持國民黨116。高雄也有一 個類似的感恩禮拜，幫獲得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認可的民進黨當選人慶祝勝利。總共有五位民進黨成員當選高雄市議會的席位，且來自高雄的立法委員與其餘四百人也出席了禮拜117。

為被釋放的政治犯所舉行的感恩禮拜也是另一個長老教會教友與黨外人士發展關係的場合。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尊重這些政治犯身為社會的先知和民主的先驅，因為他們敢於站出來為公義和真理說話，反對獨裁的國民黨政權118。 1984年，高俊明牧師的釋放特別是一個值得慶祝的理由。從 9月 7日至 12日，在五個城市都有舉行感恩禮拜來慶祝他獲釋，每場禮拜都吸引了龐大的人群（見圖 5.4）。人們對待高俊明像聖人一般。對許多人來說，他的釋放象徵了長老教會戰勝了國民黨。根據高俊明牧師表示，政府官員與其黨派的成員在感恩禮拜的前一天到他家，要求他取消全台灣的感恩禮拜，因為他們擔心這些禮拜可能激起人民的心情，並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119。高俊明牧師斷然拒絕了他們的要求。高俊明牧師在南台灣講道，要愛鄰人：第一，愛台灣人；其次，在世界各地「中國人（華人）」；最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他說：

我們需要更進一步去愛我們 1800萬的同胞。這是我們身為基督徒的短期目標。在台灣，我們有些人說中文、原住民語、閩南語和客家話。不論說什麼語言，我們都是兄弟姊妹，我們基督徒一定不會對其他人帶有偏見。我們不會說誰是外省人，外省人也是我們的同胞，我們的兄弟姊妹。我們必須愛彼此，了解彼此….120

1987年 12月，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舉辦了一連串的聚會活動，慶祝人權宣言的第十周年。感恩禮拜在中南部各有不同的四個場次，吸引了許多人。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邀請了現任且與教會有緊密結合的立法委員，如許榮淑、洪奇昌、張俊雄和尤清，到聚會現場來講述台灣的未來。在台南的感恩禮拜，有 2000人參加，在禮拜過後，教會帶領大家進行了全市的遊行121 。

115 “Yi jidu zhi ai xianshen zhengtan 以基督之愛獻身政壇 (Offering Oneself for Political Circle through the Love of Christ),” Taiwan Church News 1973/74, December 24, 31, 1989, 4. 116 “Presbyterian Church in Taiwan Concerns Taiwan’s Future,” Zili zaobao, December 18, 1989. 117 “Qisheng ganxie shangzhu lianmin quanli tuidong minzhu yundong 齊聲感謝上主憐憫全力推動民主運動 (Chorus of Thanking God’s Mercy, Promoting Democratic Movement with All Strength),” Taiwan Church News 1973/74, December 24, 31, 1989, 5. 118 Sun Yi-hsin, Ai de jianzheng, 20. 119Kao, Shizijia zhi lu, 238.120 “Zongganshi Gao Junming mushi zhigan xieci 總幹事高俊明牧師致感謝詞 (General Secretary Rev. Kao Chun-ming Delivers Thank-you Speech),” Taiwan Church News 1698, September 16, 1984, 3. 121“Renquan xuanyan shizhou nian ganen dahui 人權宣言十週年感恩大會 (Thanksgiving Convention on the Tenth Anniversary of Human Rights Declaration),” Taiwan Church News 1868, December 20, 1987,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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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4 主要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禮拜，1981-1989年日期 活動 地點 參與

人數12/25/1981 關懷雜誌創刊感恩禮拜 艋舺教會 30002/28/1981 追思禮拜林游阿妹，林亮均，林亭均逝

世一周年台北市立殯儀館 300

02/28/1982 追思禮拜林游阿妹，林亮均，林亭均逝世二周年

義光教會 n/a

12/25/1981 美麗島事件被告家屬聖誕禮拜 艋舺教會 n/a12/22/1982 受害者家屬聖誕晚間禮拜 天安餐廳，高雄 100-

15012/26/1982 聖誕感恩禮拜 台南神學院 10007/03/1983 追思禮拜陳文成博士逝世二周年 台北雙和教會 n/a12/22/1983 為高俊明牧師娘所競選的立法委員選舉

感恩禮拜台南神學院頌音堂 500

12/26/1983 慶祝聖誕暨為參選立委感恩禮拜 義光教會 n/a02/04/1984 高李麗珍社會服務中心開幕禮拜 台南神學院頌音堂 6002/28/1984 追思禮拜林家人逝世四周年 義光教會 10007/01/1984 追思禮拜陳文成博士逝世三周年 雙和教會 n/a08/26/1984 為出獄者感恩祈禱會並為尚在獄中的禱

告濟南教會，台北 300

09/08/1984 高雄、屏東之高俊明牧師及其他被釋放政治犯之感恩禮拜

新興教會，高雄 1,000

09/09/1984 嘉南區高俊明牧師等人獲釋感恩禮拜 長榮中學禮拜堂，台南

2,000-3,000

09/11/1984 為高俊明牧師舉行聯合感恩禮拜 柳原教會，台中 1,00009/12/1984 七星、台北、新竹中會為高俊明牧師舉

行聯合感恩禮拜雙連教會，台北 1,000

01/01/1985 林義雄之母游氏阿妹與女亮均、亭之告別式

義光教會 500

07/02/1985 陳文成博士逝世四周年追思禮拜 台北馬偕醫院 9 樓 n/a01/12/1986 林弘宣傳道士保外就醫感恩禮拜 義光教會 n/a02/16/1986 陳文成博士 36歲冥誕紀念禮拜 義光教會 n/a07/02/1986 陳文成博士逝世五周年追思禮拜 台美文化交流協

會, 台北80

12/25/1986 基督徒中央民意代表當選者感恩禮拜 艋舺教會 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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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8/1987 姚嘉文律師出獄感恩禮拜 濟南教會 25002/22/1987 翁金珠就任國代感恩禮拜 員林教會，彰化 20002/28/1987 228事件 40周年受難者追思禮拜 北宜公路林家墓園 100+

台南神學院禮拜堂 100+

艋舺教會 50007/04/1987 陳文成博士逝世六周年追思禮拜 艋舺教會 n/a12/06/1987 人權宣言十周年感恩大會 馬偕醫院 800

光復教會，花蓮 1,200

更生教會，台東 50012/13/1987 柳原教會，台中 900

台南體育公園 2,000

鳳山市孫中山紀念館

3,000

彰化教會 40012/14/1989 高雄地區當選人感恩禮拜 高雄新興教會 40012/18/1989 三場選舉之北部地區候選人感恩禮拜 馬偕醫院 9 樓 1,000

來源：台灣教會公報，關懷雜誌，愛的見證追思禮拜為持不同政見的逝世政治人物與其家屬所舉辦的追思禮拜，是另一個使長老教會與黨外人士關係更緊密的場合。禮拜通常都會吸引許多人，包含非基督徒的黨外人士，這些禮拜有兩個功能。第一，禮拜可以撫慰受害者家屬的親友。同時，紀念禮拜也提醒大家國民黨政府的不公義其獨裁規則。禮拜也幫助他重申為台灣自由與獨立努力的承諾。第二，在戒嚴之下，禮拜成了難得的場合，可以讓反對力量可以傳播他們的政治理念。不管他們是否在口頭上表達對國民黨政府缺少信心，但他們出現在追思禮拜上的行動也是告訴大眾和政府他們的理念。

林義雄的母親與女兒被殺的悲劇深刻的印在大眾的記憶裡。自 1982後，每年在義光長老教會，也就是悲劇發生的地點，都會舉行追思禮拜。1985年 1月 1日，林家三位受害者的葬禮終於在林義雄前年被釋放的時候，在林義雄的參與下舉行。林義雄要求葬禮延後，直到他被釋放。超過 2000位來自全台的黨外成員參加這次的禮拜122。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擔任主禮證道，長老教會總會議長商正宗牧師祝禱123 。高俊明告訴聽眾，羅馬帝國曾經使用暴力、陰謀、和政治力量來迫害基督徒。然而，卻是羅馬帝國而非基督教消失在這世界上124。 聽眾很清楚地知道高俊明牧師是在暗示國民黨對林家與其他122 “Lin Giyū ke, hannin mikenkyo no mama tsuini sōgi,” Taiwan Seinen 292 (February 1985): 33. 123 Hsu Tien-hsien, “Yuzhong xing zangli, leizhong hua qifen 雨中行葬禮, 淚中話期盼 (Hold Funeral in the Rain, Speak Hope in Tears),” Taiwan Church News 1715, January 13, 1985, 9.124 “Lin Giyū ke,”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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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台灣努力的人的迫害。禮拜過後，黨外人士的車排成一長列來護送一題回到林家人的家鄉，台北的東部，宜蘭，舉行葬禮125 。來自宜蘭省議員游錫堃，引導著車隊。長老教會的唱詩班在等待最終的葬禮時，唱著台灣的民俗歌曲和台灣版本的「我們終將克服難關」這首歌126。

長老教會安排了陳文成博士的追思禮拜，陳文成博士是一位卡內基美隆大學（Carnegie Melon University）統計學系的助理教授，他的遺體在 1981年 7月被發現陳屍台大校園裡。陳文成博士當時回台探訪親人。在他的遺體被發現的前一晚，他被警備總司令調去問話，盤問他是否參與台灣獨立運動。政府宣稱陳文成博士是自殺。但許多人相信他是被國民黨謀殺的127。

1982年 1月，長老教會總會的謝禧明牧師，參加了陳文成博士的葬禮128。雖然陳文成博士與他的家人並非基督徒，在 1983年 7月，長老教會還是在台北縣的雙和教會安排了陳文成博士逝世二周年的追思禮拜。禮拜有許多，甚至是黨外人士參加，尤清、費希平和陳文成博士的雙親(自他們的兒子逝世後便開始上教會)129。自 1983起，長老教會每年都舉辦陳文成博士的追思禮拜。研討會與絕食抗議長老教會偶爾會舉辦研討會，他們會邀請黨外的領導者來演講。這些研討會讓黨外人士能夠公開地討論他們的政治觀點。1982年 1月，尤清、林聯輝和黃昭凱以客座講者的身分受邀演講有關民法的修訂。超過 200人參加此次在台南神學院舉辦的研討會130。1982年11月，中華基督教福音協進會，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相關的團體，邀請周清玉和林聯輝 為60到 70位來自不同教會的傳教士演講，主題是；「教會如何關心社會？」131 1987年 12月，在中台灣彰化的長老教會，有一場針對國會議員應全面改選的研討會。這場研討會是125自 1980年 2月，林家三人的死亡後，他們的遺體應林義雄的要求放在台北市立殯儀館。林義雄希望由他親手葬下他的家人。126Hsu, “Yuzhong xing zangli,” 9.127 莫里斯迪格魯(Morris DeGroot)教授，是陳文成博士在卡內基美隆大學統計學系的同事，與賽瑞爾．韋契特(Cyril H. Wecht，知名法醫病理學家)一同來到台灣調查陳文成的死因。在韋契特驗屍及調查死亡地點後，得出謀殺的結論。他發現死亡地點與傷口都不足以顯示陳文成是自殺。For details, see Cyril H. Wecht, “Murder in Taiwan,” reprinted in Chiu Yi-chang and Shen Yi-fang, Maizi luodi: Chen Wencheng boshi xunnan shizhounian jinianji (Taipei: Chen Wen-chen Memorial Foundation, 1991), 128-147.128 “Gu Chen Wencheng jiang xing zangti 故陳文成將行葬禮 (Late Chen Wen-chen Will Hold Funeral Service),” Taiwan Church News 1557, January 13, 1982, 1.129“Chen Wencheng boshi zhuidao libai 陳文成博士追悼禮拜 (Memorial Service for Dr. Chen Wen-chen),” Taiwan Church News 1636, July 10, 1983, 2. The first anniversary of Dr. Chen’s death was commemorated at a Buddhist temple in Taipei, for he and his family were Buddhists. Yu, Yesu zai kuqi, 33.130“Falu de jiben yuanze shi ‘jingshen airen’ ‘Minfa congze shougai yantaohui’ 法律的基本原則是‘敬神愛人’‘民法總則修改研討會’ (‘To Revere God and Love Men’ is the Basic Principle: ‘Discussion on Changes to General Principles of the Civil Law’),”Taiwan Church News 1558, January 10, 1982, 6.131 “Tainan Chuanjiaoshi lianyihui taolun ‘jiaohui guanhuai shehui’ 臺南傳教士聯誼會討論「教會關懷社會」(Tainan Evangelist Association Discusses ‘Church and Society’),” 台灣教會公報 1604, 1982 年 11月 28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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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國民大會兼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成員，翁金珠所舉辦的。姚嘉文和其他民進黨領導者也在此次研討會上進行交流。研討會後，與會者便上街示威抗議，不斷複誦他們的要求：國會議員應全面改選132。

教會還提供黨外人士一個可以讓他們絕食抗議的空間。 1984年 4月，在美麗島事件被定罪的人，在監獄裡上演絕食抗議，抗議侵犯人權的行為。犯人的家屬和他們的支持者在五月初決定在義光教會進行 3天的絕食抗議以顯示他們的支持133。與會者包括尤清、江鵬堅、方素敏、許榮淑、張俊雄、周清玉、謝長廷、林黎琤(林弘宣的妻子) 134。發動以宗教儀式展開的絕食抗議後，他們舉行了記者會，宣布他們對政府的抗議。當絕食抗議還在持續進行的時候，黨外人士的車駛過台北，分發傳單，請求支持。儘管當局迅速介入，他們還是能夠在如台北車站、龍山寺(台北最古老的寺廟)和受歡迎的旅遊景點的地方發放傳單。據報導，其中一名志工被推下來，被憤怒的人群踢了並遭到其他人質問，但志工們堅持著不還手的原則135。禁食抗議後，犯人的家屬在新竹、台南、高雄、台中舉行了為期三天的講座。社會的反應是冷靜，但是，他們未能燃起大規模對政府的反對運動。 結論：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反對運動中所扮演的角色當政府在美麗島事件結束後逮捕黨外領導者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領導者時，政府原本期望可以藉此打壓反對運動。然而，效果卻是相反的：反而燃起反對者的熊熊火焰。黨外領導者的逮捕反而基以新一代的人加入反對運動。犯人的家屬，如周清玉、許榮淑和黃天福起而領導。被告的律師，如陳水扁、謝長廷、蘇貞昌、張俊雄和尤清都跟隨在後。在黨外人士因美麗島事件被捕後，又加入反對運動，讓黨外(1986年民進黨的創立)的領導權擴展。第二，政府的迫害讓黨外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關係更緊密。黨外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關係在 1979年前，僅限於個人的互動關係，在美麗島事件後，一些宗教或類似宗教的活動，如祈禱會或研討會，讓雙方的關係增長。長老教會並不是政治組織，然而美麗島事件的審判讓雙方更緊密，透過與擁有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和黨外雙重身分的成員，如美麗島事件的犯人家屬，使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展現了影響力，特別是台灣公民民族主義論述的形成。針對台灣公民民族主義論述，尤其是由台灣 1800萬台灣人民自決的這個概念透過許多，如選舉活動、大眾媒體和教會的聚會等機制傳播到社會當中。高李麗珍在 1983年的選舉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1986年，民主進步黨的成立絕對不是巧合，18位核心領導者裡，就有 6位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成員(見表 5.6)。1986年 9月，民進黨成立，最高原則就

132 “Guohui yiyuan ying quanmian gaixuan 國會議員應全面改選 (National Assembly Should Have Full Election),” Taiwan Church News 1854, September 13, 1987, 6. 133 根據報導，絕食抗議讓國民黨決定釋放林義雄和幾位其他的人。國民黨害怕政治犯的死亡會讓台灣的政局不穩，也害怕引起國際社會的譴責。See Lee Chuan-yong, “Wei shema hui zhefang tamen?” Fazhen zhoukan, August 20, 1984: 11. 134Benshe, “Zheci de jiantao shi xiaci xingdong de zhibiao: Jueshi zongping,” Guanhuai zazhi 31 (June 1984): 35. 135I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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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決。民進黨的黨旗有一個白色的十字架，映在綠色的背景上，象徵著黨外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合作(見表 5.7)136。

表 5.6 民進黨成立時領導幹部 (1986)。顏錦福(前排左二), 周清玉(前排左三), 許榮淑(前排第五), 洪奇昌(前排右一), 張俊雄(後排右二), 尤清(後排右四)都是長老會教友。

表 5.7 民主進步黨黨旗同時，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參與贏得更多台灣人接受基督教信仰137 。根據西敏斯

特神學院的教授簡河培Harvie M. Conn表示，在 1977年宣布了人權宣言之後，大量工廠工人開始拜訪台灣基督長老教會138 。在 1979年至 1989年間，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歷經了人136歐秀雄，建築師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成員，民進黨黨旗出自他之手。1985年的選舉，周清玉邀請歐秀雄來設計黨旗。黨旗的設計象徵著台灣背負著民主的十字架，由黨外的基督徒成員面對著非基督徒的反對。台灣有許多人都並非基督徒，所以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認同這面旗子。有些人建議，這面旗子可以解釋為「台灣正站在交叉路口 」，最後他們同意每個人可以有自己對這面旗的詮釋。Chang Fu-chung and Chiu Wan-yu, eds., Luse niandai: Taiwan minzhu yundong 25 nian, vol. I (Taipei: Green Travel Educational Foundation, 2005), 222-223. 137 Lin, “Chōrō kyōkai, Tōgai to missetsu ni teikei,” Taiwan Seinen 228 (October 1984):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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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快速的增長，其成員從 16萬增加到 21萬139 。台灣教會公報的社論結論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自參與 1983年的立委選舉以來，讓教會打破傳統的傳道觀念140 。

黃昭堂，一位在日本的主要台獨領袖，在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參與美麗島事件的一篇報導中寫道：

當非基督徒聽到耶穌基督帶著人們的罪被釘上十字架，他們認為這是虛構的，不願相信。但，當他們目睹了高俊明牧師和林文程(與施明德一起接受庇護)實踐這樣的行為，他們相信了。一連串由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領導者，因為信仰所帶起的行動感動了台灣人民的心。這些行動帶領人民前往教會，有些人甚至成為了基督徒141。

138Harvie M. Conn, “Taiwan: Church Growth, Ethnicity, and Politics,” in Exploring Church Growth, ed. Wibert R. Shenk (Grand Rapids, Michigan, William B. Eerdmans, 1983), 75. 139Kao, Shizijia zhi lu, 352.140“Budao, xingdao, tianguo lingdao 佈道, 行道, 天國臨到 (Evangelism, Execution, Heaven has Come), Taiwan Church News 1662, January 8, 1984, 1. Daniel Beeby calls it “the evangelical power of social involvement.” See Hsu Tien-hsien, “Yingguoren fanshuzi xin 英國人番薯仔心 (British with Sweet Potato Heart)” Taiwan Church News 1868, December 20, 1987, 10. 141 Huang Chao-tang, “Issatsu no hon: Tomoni nayami tomoni yorokobu,” Taiwan Seinen 292 (February 1985):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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