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 内心柔软 - ep.ycwb.comep.ycwb.com/epaper/ycwb/res/2017-09/21/a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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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实 2017921 / 星期四/ 副刊编辑部主编 责编 胡文辉/ 美编 黄艳玲/ 校对 孙东菊 A14 E-mail:[email protected] 秋风起, 蟹脚黄。 过,我并不像爱吃蟹的人那 样,贪 1 1 . . 2 2 . . 所以,将铁丝弯成一圈,中间 用尼龙线穿上螃蟹爱吃的诱 饵,铁丝边系上 10 个尼龙线 活结,螃蟹准乖乖地上当了。 我正因此, 看到了螃蟹 与自己的相似,都很贪吃,都 容易上当。 看来螃蟹是善良 的,善良到毫无防备。 其实,对于螃蟹,我有着 自己独特的记忆。 老家门前就有一条蜿蜒 曲折的小溪。 小时候的我们, 经常在小溪里玩耍,抓鱼、抓 螃蟹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一便 便 居家的小伙伴们会把 解剖并清洗干净,让妈妈用面粉裹,在了吃。 而我的母亲,不烹制。 我抓来的蟹, 玩。它们脸盆里去, 在家里的地上到 处乱爬 不太 强壮 的爪子, 着眼睛横冲直撞有一螃蟹因此不, 也不活。 是一种太平凡种, 脾气秉性被乡下如指掌, 它们成了们手里不的玩一让 觉得 蟹也有可爱一面的, 那些指甲壳大的小 蟹。 那些蟹一 ,在子里, 我们 毫不费力地抓了几只放在手 里, 痒痒的, 好舒服我也隐约外婆曾 得过。 我和哥哥抓了 螃蟹, 捣碎外婆用一种螃蟹混合在一起, 用纱布 在眼睛上。 现在我, 螃蟹清热解毒小小的螃蟹, 坚硬直行的天,让人们误认 为它是一种飞扬跋扈、 不可 一世的动其实, 居的螃蟹们有 柔软内心, 它们居在 水草里、 石头里, ,也不强大也许在太过凶险的人世 里, 我的人小小的笨笨的螃蟹。 表坚强内心柔软地活着。 中秋, 我去参加宴 。结时, 极要朋友送 我一块高档月饼并悄悄说饼少只能送四贴心朋友尝玫瑰豆沙馅的,极吃。 把月饼装进包,去河边 公园散步月亮升上来, 橙黄橙黄的, 高楼边仿佛谁子的 气球没看住, 打窗来, 半空调皮着。 东边面上,翻动着淡金色波浪正望间,突然有人 “嗨” 了一来是个三十子, 系着腰包停车费块! 她说。我了一,这么晚 了还收费? 打开包,拿出三块钱了,正要,我见了那枚月 鬼使神差般说“嗨送你 块月饼 玫瑰豆沙馅 !” 她愣了一说你自己 呗! 过饭你……吗? 她说,还没呢下班回家吃。 吃一 块月饼 中秋节快乐中秋节快乐!她再推辞月饼三跳往, 在一柳树候在先生,我把刚事告诉奇怪的是, 不点还拿询问目光我。 你觉 她会月饼吗?如果陌 送你月饼吗?! 我。 我像 ”吗? 像不像系, 他说陌生人的西吃, 这, 不多是告诫子的 她接你月饼,是,也或者当时有多想。 你走 再冷静思考应该 月饼。此那块 月饼,可垃圾桶他说样, 可玫瑰豆 沙馅,我还呢! ,望向月亮,它这儿变了一块大石头, 被几片薄薄云撑着, 来的样子。 我们,我悻悻已近公园门口的 ,也不到看人了,可下班就在我懊悔办傻事时, 一个拐角,突然看 到了人。 花坛 的石上, 着一棵柳树月饼,都月亮里。 月饼,一月亮似的,看极了。 自己在 ,脚飘飘的, 有眩晕感轮明,也似乎荡胸亮心,我了一情怀 年过去了,我然记得那 —— 外大外亮的,我过那么美的爷爷的时候就苏北家去上海闯荡位宁的老 板办事资聪颖,常常为老 板办理些“外识,在此 中也一口洋泾浜英语。有 ,我在休假闲暇老人家天, 里时不时英语,还英语方法天想 起来还爷爷学英语 的条 能说好 也不能说,当年没课本,条当然不到哪儿去,有个天独, 就是直接外打,经常有不“外现用, 上拿个小子, 当天英语记在上面—— 英语,其实汉字,一个英文字有, 也要些内至背。一知道 去记忆,慢慢到了门, 就是当人所形象记忆 如你好 How do you do 记成了 “好豆油,而豆油里的上早晨 人见面相来句“好豆油的是多 吉利 的一天 吃中 have lunch 的是 ,我们老家人旧社子里 个个都是荡荡的, 就时的吃相虎咽上用的灯( light 标注拉拖,当时的电灯都用,而子一般从上面挂下来,这两个谓形象生动。 爷爷英语记忆方法实在让 大开眼界, 有单词标注读音 还让服他的想 ,像 Gasoline“开四子的车加能开 动, 这个发 音估计 想记不住都很 ;收 的收 collecting客厅,这是因为经常看 到老客厅里收缘故他把 checking)读成了 欺客 trade)读成了 缺德旧社意场尔虞,在爷爷里可见一爷爷这个龄段的人是在人,不文背 井离,在挣扎徘徊奋斗最终拥有自己的之地和间。 爷爷自己英语与老外进行般性流比较顺畅相都。 想想我自己十几年英语到头来完整英语英语了, 自惭愧现在一拿到级六级英语 证书学生, 见了老成了,不证书证的是洋泾浜英语世就持续有一了,历史和实 用的度来看, 天这个时洋泾浜恢复名誉农历六七稻谷金黄 ,面的还有黄豆子在 妖娆黄豆伫立上,像极了一卫兵身上,也卫兵撤所了。 是在上,的露镰刀探去,疼痛壮年褪尽缀满家中,晾晒一小捆缚起来,而家中的屋檐人用一捆递上去,小子一把豆秆架屋梁上。 把豆 在当屋檐,是为了黄豆开豆。 这和玉米辣椒是一个黄豆它们、也气势黄豆, 有的人黄豆便来吃。 有两种吃,一种是来,莹碧 透地里, 一种是个的荚摘本文不是讨论子的 , 而是将成黄豆比较豆只能,而黄豆要用上专脱荚工—— 连枷连枷 的, ,便于人手运劲;长是一块四五根尺长的与长90 ,中 根木轴劳作时,人上 下挥动长,而则闪腾挪连枷朴素,而使连枷 力气活, 不会使人,连枷别别扭扭要它往东西。 不是杜撰连枷最的时候不是,而是兵器士兵用来守城的, 此可见枷攻守兼备的机和乖微微隐约可见黄豆可爱的便是黄豆接的时候了。 把豆 把把屋檐宽阔晒场,在烈日曝晒一天。 二季稻栽插人, 玉兔东升凉风习习赶趁 闲暇,在披满晒场上,手执连枷,翻如飞啪连地收顽劣肯脱 来的黄豆晒场上一都有五户 人家在样的活人们在上下挥舞连枷农妇则 晒场的一,用竹筛把黄豆碎豆 荚分离子们负责把豆秆铺陈 连枷并把秆搬运 往往不到活,便堆里沉沉上眼在这样夜晚芜杂得那么 重, 如水 活的人们不 房舍 以及 流幽连枷, 这是凯歌泪湿曲。 我的子不小了,去 玉器问师修补玉工头。 我不口的 修鞋摊 鞋匠我用鞋胶试试为这只原子可时候特手上的黑灰抹去,在 毛巾 左擦右擦 用小 断截面的毛刺琥珀紧固定五六分住了少钱她大了, 修鞋。我,到时候记不记 挥挥手叫我一次见到 鞋匠 是在 里。 一喧闹,门口 是家长、 子,我小让着, 车开进去。 拐角,一个人正和 边说 —— 是不上或闯学生的家长。 这一 园内及, 匆匆四楼如约人和 一起 口经时,我正在门口,一面, 认出鞋匠看起来了,头发 紧紧 的一 清清 , 不像修镯那么口的厉害也特 的, 淘汰 涤纶 时, 得那小的身躯精她把见老,看走亲一样重。 不像这所的一家长, 就来了。 也记我,用泪痕的微招呼。 我小询问子来 ? ”女鞋匠絮絮子不作业添麻烦夹杂着自己 望和无, 眼里又噙层水使 着,不让它不要不是一天两天了的,家多督促,多检查慢慢会好的。 鞋匠子的作业她撞头也有一婆心絮叨基础贪玩,经准备给儿个家。 为了种活:,去废弃昆虫织毛衣钩毛线子,这鞋修的时候,多一个是一个。 为了子,隔壁,一脸不时出窗 子, 我们这 望,有点 ,有点多的是内心柔软 厉勇 爷爷的 洋泾浜英语 俞继东 一夜连枷响到明 徐仁河 女鞋匠和她的儿子 王晓 我从未见过 那么美的月 梁凌 秋天的倒影 汤青 摄影 本版制图/ 黄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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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爷爷的 内心柔软 - ep.ycwb.comep.ycwb.com/epaper/ycwb/res/2017-09/21/A14/... · 叫面包蟹,看了某人的微博, 我 ... 露, 钓螃蟹要 ... “英语”,其实全是汉字,一个英文字母

·纪实地 2017年9月21日/�星期四/�副刊编辑部主编责编 胡文辉/�美编 黄艳玲/�校对 孙东菊花 A14E-mail:[email protected]

秋风起, 蟹脚黄。 不过,我并不像爱吃蟹的人那样,贪恋恋蟹蟹的的美美味味。。 我我之之所所以以在在秋秋天天里里想想起起螃螃蟹蟹,,是是因因为为我我突突然然发发现现了了蟹蟹的的可可爱爱,,以以及及某某种种程程度度上上螃螃蟹蟹与与我我的的相相似似。。

这这世世界界上上居居然然有有一一种种蟹蟹叫叫面面包包蟹蟹,,看看了了某某人人的的微微博博,,我我第第一一次次见见识识了了长长相相酷酷似似面面包包的的小小螃螃蟹蟹。。 面面包包蟹蟹的的身身体体像像面面包包一一样样鼓鼓起起,, 让让人人看看了了想想去去触触摸摸,, 还还有有让让我我一一口口将将它它活活吞吞掉掉的的欲欲望望。。 它它的的爪爪子子对对人人一一点点都都构构不不成成威威胁胁,,它它贼贼溜溜溜溜的的眼眼睛睛也也反反而而成成了了机机灵灵可可爱爱的的存存在在。。

还还是是此此人人,, 在在微微博博里里透透露露,, 钓钓螃螃蟹蟹要要抓抓住住它它们们的的两两个个弱弱点点::11..贪贪吃吃 ;;22.. 手手 脚脚 太太 多多 。。

所以,将铁丝弯成一圈,中间用尼龙线穿上螃蟹爱吃的诱饵,铁丝边系上 10 个尼龙线活结,螃蟹准乖乖地上当了。

我正因此, 看到了螃蟹与自己的相似,都很贪吃,都容易上当。 看来螃蟹是善良的,善良到毫无防备。

其实,对于螃蟹,我有着自己独特的记忆。

老家门前就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小时候的我们,经常在小溪里玩耍,抓鱼、抓螃蟹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一项项活活动动。。 我我和和邻邻居居家家的的小小伙伙伴伴们们,,拿拿了了一一个个脸脸盆盆,,赤赤着着脚脚就就去去小小溪溪石石头头堆堆里里翻翻螃螃蟹蟹。。 翻翻上上一一个个上上午午,, 我我们们就就有有了了许许多多收收获获。。

即即便便不不是是专专门门去去抓抓蟹蟹,,我我们们用用簸簸箕箕去去抓抓鱼鱼的的时时候候,,也也往往往往会会从从水水草草里里捞捞起起几几只只螃螃蟹蟹。。

� � � � 邻居家的小伙伴们会把蟹解剖,并清洗干净,让他们的妈妈用面粉裹一层, 在油里炸了吃。而我的母亲,不会烹制。我抓来的蟹,被我牵着玩。它们从脸盆里爬了出去,在家里的地上到处乱爬,挥舞着并不太强壮的爪子,瞪着眼睛横冲直撞。 总有一些螃蟹因此不知去向, 也不知死活。

蟹只是一种太平凡的物种, 脾气和秉性被乡下的男孩了如指掌, 它们成了孩子们手里不错的玩具。 唯一让我觉得蟹也有可爱一面的,是那些成群的指甲壳大的小

蟹。 那些蟹一群一群, 在沙子里爬, 我们

毫不费力地抓了几只放在手心里,痒痒的,好舒服。

我也隐约记得, 外婆曾经得过眼疾。 我和哥哥抓了螃蟹,捣碎。 外婆用一种草和碎螃蟹混合在一起, 用纱布包了蒙在眼睛上。 现在我知道, 螃蟹具有清热解毒之功效。

小小的螃蟹, 坚硬的外表,直行的天性,让人们误认为它是一种飞扬跋扈、 不可一世的动物。

其实, 群居的螃蟹们有着柔软的内心, 它们寄居在水草里、 石头缝里, 并不强势,也不强大。

也许在太过凶险的人世里, 柔弱如我的人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笨笨的螃蟹。 外表坚强、内心柔软地活着。

去年中秋夜, 我去参加宴会。 结束时, 极要好的朋友送我一块高档月饼,并悄悄说,月饼少,只能送四个贴心朋友尝,玫瑰豆沙馅的,极好吃。

我把月饼装进包, 去河边公园散步。

月亮升上来,橙黄橙黄的,挂在高楼边, 仿佛谁家孩子的气球没看住,打窗里飞了出来,在半空调皮地浮着。 东边的河面上,翻动着淡金色的波浪。

正望月间,突然有人“嗨”了一声。 原来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 系着腰包。 停车费,三块! 她说。 我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还收费?

我打开包,拿出三块钱。她接了,正要走,我瞅见了那枚月饼, 鬼使神差般说了句:“嗨,送你一块月饼 , 玫瑰豆沙馅的! ”

她愣了一下,笑,说你自己吃呗!

我刚吃过饭。 你……吃饭

了吗?她说,还没呢,下班回家吃。那就先吃一块月饼吧 ,祝

你中秋节快乐!中秋节快乐!她不再推辞,

很高兴地接了月饼。一蹦三跳往前走, 在一棵

大柳树下, 遇见等候在那儿的先生,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奇怪的是,他不仅不点赞,还拿询问的目光望向我。 你觉得,她会吃你的月饼吗?如果陌生人送你月饼, 你, 敢吃吗?!他一字一顿地问我。

啊,你竟这么想?难道我像“坏人”吗?

这跟你像不像坏人没有关系, 他说,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这, 差不多是告诫孩子的话。 她接你的月饼, 是出于礼貌,也或者当时没有多想。你走之后,她再冷静思考一下,应该不会再吃你的月饼。此刻,那块月饼,可能已被扔进了垃圾桶,他说。

要真那样, 可惜了玫瑰豆沙馅,我还没有尝到呢!我叹了口气,望向月亮,它这会儿变成了一块大石头, 被几片薄薄的云撑着,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

我们走吧,我悻悻地说。已近十点钟, 公园门口的

人少了些, 也找不到看车的女人了,可能已下班。

就在我懊悔办了件浪漫的傻事时,转过一个拐角,突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正坐在花坛边的石板上, 靠着一棵柳树吃

月饼。她和柳,都笼在月亮的清辉里。她一边吃月饼,一边望向月亮,带着月光似的浅笑,看得出,心情好极了。

我蓦然感觉自己在“拔节”, 脚下飘飘的, 有眩晕感。一轮明月,也似乎荡胸而生,刹那间照亮心田。今夜,受了月光指引, 我做了一件多么有情怀的事!

一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夜的月———它格外大, 格外亮。真的,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月。

爷爷很年轻的时候就从苏北老家去上海闯荡, 替一位宁波籍的老板办事,由于他天资聪颖,常常为老板办理一些“外交”,颇得赏识,在此过程中也学得一口洋泾浜英语。 有一年,我在乡间休假,难得闲暇,耐心地听老人家漫无边际地聊天,他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英语, 还给我说了些当年记英语的方法, 今天想起来还颇觉有趣。

爷爷学英语的条件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 当年没有课本没有教师,条件当然好不到哪儿去,但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就是直接跟老外打交道,经常有不花钱的“外教”现教现用,他每天晚上拿个小本子, 把当天学到的“英语” 记在上面———这些所谓的“英语”,其实全是汉字,一个英文字母也没有, 他每天再晚也要把这些内容读上几遍,直至背出。一开始他不知道怎么去记忆,后来慢慢地找到了窍门,可能就是当代人所说的“形象记忆法”,例如你好(How� do� you� do),他记成了“好豆油多”,那个年代油很金贵,而豆油是食用油里的上品,早晨跟人见面互相来句“好豆油多”,开始的是多么吉利的一天啊 ; 吃中饭(have� lunch),他在本子写的是“喊狼来切”,我们老家人说吃饭的“吃”,发音正巧是“切”,旧社会穷人肚子里个个都是空荡荡的, 就餐时的吃相估计是狼吞虎咽; 晚上用的灯(light),他标注的音是“拉拖”,当时的电灯开关都用绳子拉, 而绳子一般从上面拖挂下来,这两个字可谓形象生动。

爷爷的“英语”记忆方法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有些单词标注的读音还让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想象力,像汽油(Gasoline),他叫“开四轮”,四个轮子的汽车加上汽油才能开动,这个发音估计谁想记不住都很困难;收款的收(collecting),他发音为“客来客厅”,这是因为他经常看到老板在客厅里收钱的缘故; 他把对账(checking)读成了“欺客”,把交易(trade)读成了“缺德”,旧社会生意场上尔虞我诈, 在爷爷的“英语”里可见一斑。

爷爷这个年龄段的人是在旧上海最受“洋罪”的那辈人,不名一文背井离乡,十里洋场无依无靠,在苦难中挣扎徘徊奋斗,最终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和生存空间。 据爷爷自己说,他的英语能与老外进行一般性对话,交流比较顺畅,互相都能听懂所说的意思。 想想我自己读了十几年英语,到头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英语,更不用说用英语去交流了, 自感惭愧之至。 据说现在一些拿到四级六级英语证书的大学生, 见了老外却成了哑巴,不知这些证书证明的是什么。

洋泾浜英语似乎从一问世就被人嘲笑,持续有一百多年了,从历史和实用的角度来看, 今天这个时代是否该给“洋泾浜”恢复点名誉呢。

在农历六七月,除了稻谷金黄外,面临收割的还有黄豆。 谷子在水田里妖娆,黄豆一般伫立在田埂上,像极了一排坚挺的卫兵。 水妖扭身上岸,也该卫兵撤回哨所了。

收割豆子最好是在早上,带着些晨曦的露水,镰刀探去,豆秆感觉不到疼痛。 壮年的豆秆,叶子焦黄却未完全褪尽。 农人斫下缀满豆荚的豆秆一大挑一大挑地运往家中,须先收贮和晾晒。 豆秆不比其他,须一小把一小把地捆缚起来,而后派家中的大小子攀上屋檐横梁,底下人用一根长杆把捆好的豆捆递上去,由大小子一把把地把豆秆架开,骑在屋梁上。 把豆秆放在当风的屋檐下,是为了黄豆由青转黄,并绽开豆荚。 这和挂玉米、串辣椒是一个道理。 但是黄豆比它们站得更高、也更有气势。

黄豆的幼年是青豆, 有的人嘴馋,会未及黄豆成熟便采来吃。 青豆有两种吃法,一种是剥开来,清莹碧透地丢进锅里, 另一种是整个的豆荚摘下、水煮。 本文不是讨论豆子的吃法, 而是将成熟的黄豆与青豆脱荚的方式做个比较。 青豆只能手工去剥, 而黄豆则一定要用上专业的脱荚工具———连枷。

连枷一般是竹制的, 一根长柄,便于农人手握和运劲;长柄的顶端是一块四五根尺把长的竹片拼成的竹板; 竹板与长柄成 90 度角,中间靠一根木轴牵联。劳作时,农人上下挥动长柄, 而竹板则闪转腾挪地

拍打身下的豆秆。 连枷的制作有最朴素的物理力学原理, 而使用连枷却并不只是力气活, 不会使巧劲的人,连枷会别别扭扭,你要它往东它却往西。 不是笔者杜撰,连枷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农具,而是兵器。据说当初是士兵用来守城的, 由此可见连枷攻守兼备的机智和乖张。

待到豆叶飘尽、 豆荚微微绽开缝隙,隐约可见黄豆可爱的抬头纹,便是黄豆接受敲打的时候了。 把豆秆一把把地从屋檐横梁上撤下,运至宽阔的晒场,在烈日下曝晒一天。农人白天忙于田里二季稻栽插的农人,晚上玉兔东升,凉风习习,赶趁着难得的闲暇与清凉, 在披满月光的晒场上,手执连枷,翻转如飞,噼啪连声地收拾起豆荚里顽劣不肯脱出来的黄豆。

空旷的晒场上一般都有四五户人家在干着同样的活计。 清幽的月光下,男人们在上下挥舞连枷。 农妇则在晒场的一角,用竹筛把黄豆和碎豆荚分离。 孩子们则要负责把豆秆铺陈到连枷身下,并把拍打完的豆秆搬运走。 他们往往等不到活计干完,便倚在豆秆堆里倦意沉沉地阖上眼皮。

在这样诗意的夜晚,芜杂的农事不再显得那么劳累和沉重,夜凉如水, 干活的人们不再气喘如牛 ;彩云逐月 ,房舍 、树木以及河流幽静和淡远。

一夜连枷响到明, 这是农耕时代的凯歌,更是梦回千转、泪湿青衫的思乡曲。

我的玉镯子不小心碰碎了,去玉器店问师傅能不能修补,戴老花镜的玉工无能为力地摇头。 我不死心,带到大市口的修鞋摊,遇到女鞋匠,请她帮我用鞋胶试试。 她很为这只原本漂亮的镯子可惜,粘的时候特别用心,怕手上的黑灰抹上去,在旧毛巾上左擦右擦,又用小锉子锉平断截面的毛刺,再涂一层琥珀色的胶, 握紧固定五六分钟,呵,竟然粘住了!

我问她多少钱,她大方地说算了,下次修鞋再说。 我会不会来修鞋,到时候记不记得这情义,她都不计较,挥挥手叫我走。

我再一次见到女鞋匠是在校园里。 一大早的校园很喧闹,门口满是家长、孩子,我小心避让着,把车开进去。 拐角处,一个女人正和我同事边说话边抹眼泪———一定是不上进或闯祸学生的家长。 这一幕在校园内不稀奇。

无暇顾及, 匆匆走上四楼,早读的铃声,如约而至。

当女人和同事一起从教室门口经过时,我正站在门口,一照面,才认出是女鞋匠。 她看起来装扮过了,头发扎成紧紧的一束,清清爽爽, 不像修镯子那天那么蓬乱,或

许那天巷口的风太厉害。 衣服也特意换的, 裤子虽是淘汰的涤纶面料,但裤缝笔直。 厚底的凉鞋,明显过时,却衬得那矮小的身躯精神了几分。 她把到学校见老师,看得和走亲戚一样隆重。 不像这所城乡结合部小学的一些家长,拖着拖鞋或者打赤膊就来学校了。

她也记得我,用带泪痕的微笑和我打招呼。 我小心询问:“为孩子来的? ”女鞋匠絮絮地说着儿子不做家庭作业,给老师添麻烦,夹杂着自己的失望和无助, 眼里又噙一层水,使劲忍着,不让它落。 同事劝她不要急,坏习惯不是一天两天改得了的,晚上回家多督促,多检查,慢慢会好的。 女鞋匠说,儿子的作业她撞破头也认不得,只有一张嘴苦口婆心地絮叨。 儿子基础差,又贪玩,学习上操不尽的心。 她已经准备给儿子请个家教补一补。 为了请家教,她多学了几种活:修车, 去花店要废弃的芥草编小昆虫,帮别人织毛衣、钩毛线鞋子,这些活没鞋修的时候能见缝插针地做,多挣一个是一个吧。 为了儿子,再苦再累,她也受得,只要他争气。

隔壁教室,一张皮猴脸不时探出窗子,朝我们这边张望,有点胆怯,有点慌乱,更多的是懵懂。

内心柔软□厉 勇

爷爷的洋泾浜英语

□俞继东

一夜连枷响到明 □徐仁河

女鞋匠和她的儿子 □王 晓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月

□梁 凌

秋天的倒影 □汤青 摄影

蟹的

本版制图/黄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