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 man 」不夠「俠」！—談《水滸傳》

國立屏東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助理教授王國安

在《海賊王》流行的年代談「山賊」

水滸傳：英雄傳奇＋梁山霸業

《水滸傳》的流行：有著各種傳播形式的《水滸傳》

《水滸傳》的成形 《宋史‧侯蒙傳》：「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東京，

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材必過人。」 《宋史‧張淑夜傳》：「宋江起河朔，轉戰十郡，官軍莫

敢攖其鋒。」 龔開〈宋江三十六贊序〉：病尉遲孫立、花和尚魯智深、

青面獸楊志、智多星吳用、行者武松…。 《大宋宣和遺事》：《水滸傳》最早的雛形。 元代《水滸戲》三十三種：集中於「黑旋風李逵」。 元朝施耐庵集撰各家傳說，明朝羅貫中加以編修，形成明

朝嘉靖年間的百回本與一百二十回版本。 清朝初年的金聖嘆把《水滸傳》招安等情節完全腰斬刪除，

成為普遍通行的「貫華堂古本」七十一回本。

英雄傳奇： 108 條好漢

動物系 自然系 超人系

動物系—貓貓果實「型態：豹」 豹子頭林沖 錦豹子楊林

動物系—貓貓果實「型態：虎」

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插翅虎雷橫金眼彪施恩

跳澗虎陳達 中箭虎丁得孫 花項虎龔旺 青眼虎李雲 病大蟲薛永

動物系：「飛鳥果實」

撲天雕李應 摩雲金翅歐鵬

動物系：爬蟲類

兩頭蛇解珍 雙尾蠍解寶

動物系—幻獸種：「龍」入雲龍公孫勝、混江龍李俊、九紋龍史進、出林龍鄒淵、獨角龍鄒潤

動物系：「海鮮類」

浪裡白條張順 出洞蛟童威 翻江蜃童猛 九尾龜陶宗旺

動物系—長頸鹿果實玉麒麟盧俊義

動物系—小動物區

白日鼠白勝鼓上蚤時遷 金毛犬段景住

動物系：幻獸種—人人果實「大佛」等

立地太歲阮小二 短命二郎阮小五 活閻羅阮小七 催命判官李立 八臂哪吒項充 飛天大聖李袞 險道神郁保四 混世魔王樊瑞 雲裡金剛宋萬 喪門神鮑旭 操刀鬼曹正

自然系：雨

及時雨宋江

自然系：風黑旋風李逵小旋風柴進

自然系：火

霹靂火秦明

自然系：星

智多星吳用 毛火星孔明 獨火星孔亮

自然系：雷

轟天雷凌振

超人系：以「武器」分

大刀關勝雙鞭呼延灼雙槍將董平沒羽箭張清金槍手徐寧

超人系：以「職業」分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神行太保戴宗菜園子張青

超人系：以「長相」分赤髮鬼劉唐青面獸楊志美髯公朱仝 紫髯伯皇甫端 丑郡馬宣贊

超人系：以「個性」分拚命三郎石秀浪子燕青急先鋒索超沒遮攔穆弘小遮攔穆春

超人系：以「前英雄」為號

小李廣花榮 病尉遲孫立小尉遲孫新 病關索揚雄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

《水滸傳》的人物刻畫

「面目分明」（？）的「 108 」條（？）好漢（？）

領袖型人物各有不同的風度格局托塔天王晁蓋、及時雨宋江、小旋風柴進

粗魯莽漢二人組 花和尚魯智深、黑旋風李逵

梁山 F4浪子燕青拚命三郎石秀 行者武松 九紋龍史進

梁山霸業的成形第十一回：「梁山泊」初登場 「朱貴水亭施號箭 林沖雪夜上梁山」第十五、十六回：梁山泊的「第一桶金」 「吳學究說三阮撞籌 公孫勝應七星聚義」 「楊志押送生辰綱 吳用智取生辰綱」

梁山霸業的成形第十九回：晁蓋成為梁山泊主 「林沖水寨大拼火 晁蓋梁山小奪泊」

梁山霸業的成形第四十回：宋江上山 「梁山泊好漢劫法場 白龍廟英雄小聚義」第四十七 ~ 五十回：宋江三打祝家莊第五十八回：魯智深、武松、楊志加入梁山泊 「三山聚義打青州 眾虎同心歸水泊」

梁山霸業的成形第六十回：梁山泊首次重大挫敗 「晁天王曾頭市中箭」

第六十一回：玉麒麟上山 「吳用智賺玉麒麟」

梁山霸業的成形第七十回： 108 條好漢成形，宋江成梁山泊主 「忠義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排座次」第八十二回： 「梁山泊分金大買市 宋公明全伙受招安」

「夠 man ！」—男人的世界

男人＝好漢

好漢的條件：不貪財（「神醫」安道全例外）不好色（「矮腳虎」王英例外）遇到宋江會叫「公明哥哥！」（無一例外）

梁山好漢：男人的野性

男人的「野性」—「理氣二分」下的「氣性」牟宗三：水滸人物直抒本心、不受拘束的人性氣質，「尚未外在化、對象化、抽象化、渾沌、清純、和諧、統一的生命本源最初存有」，任人隨心所欲發展充沛人性的原始生命階段，如武松、李逵、魯智深。

侯迺慧：「水滸英雄的即時實踐毋寧是對一片空談的時代的反諷。因此，水滸的特殊正義結構也就會刻意強化這些氣性純樸、氣質濃烈的英雄人物的懾人爆發力。」

梁山泊—野性男人的「烏托邦」

梁山泊為具有相近「人性」氣質的人，彼此互動、交互反應形成了水滸社會與社會規範。

牟宗三：「水滸者即社會圈外，山巔水涯之意也」

牟宗三：他們被排除於人文世界之外，卻自在於漢子的世界，形成一幅浪漫、不受拘束、當下即是、不虛偽、不虛偽、超越一切、灑脫一切、遊戲三昧、驚天動地的「漢子烏托邦」圖像。

108 條好漢的座次：男人的價值觀

腦袋勝過體力：如智多星吳用貴族勝過平民：如撲天雕李應 官軍勝過強盜：如大刀關勝等哥哥勝過弟弟：如張橫與張順男人勝過女人：如扈三娘後於王英強盜勝過小偷：如鼓上蚤時遷

男人的世界→仇視女人

「梁山泊」幾乎是一個沒有女性的世界。 《水滸傳》的世界是個男人的世界。

仇視女人—女人存在的價值與不需要存在的原因 在梁山的男人世界中，女人的介入往往造成男人間的緊張與衝突，對男性同體意識產生顛覆作用，進而破壞男性間的合作關係和兄弟情誼。

如潘金蓮—武松與武大郎 如潘巧雲—楊雄與石秀 這些原型相同的故事一再出現，重複地陳述一個同樣的道理：女人背叛丈夫，淫蕩不忠；兄弟患難相助，忠義可靠。

梁山好漢受女人所累，憤而殺之 宋江與閻婆惜 宋江與劉高之妻 楊雄與潘巧雲雷橫與白秀英盧俊義與妻子賈氏 安道全與李巧奴 史進與李瑞蘭

梁山恰查某：有男性氣質的女人 一丈青扈三娘（老公：矮腳虎王英） 母夜叉孫二娘（老公：菜園子張青） 母大蟲顧大嫂（老公：小尉遲孫新）

「儒家」文化主導的「梁山泊」 其中儒家文化始終主導期間的意識型態與話語體系。

「今主上至聖至明」 「功名未上凌煙閣，姓字先標聚義廳」：如霹靂火秦明、雙鞭呼延灼、大刀關勝、雙槍將董平、沒羽箭張清等

不夠「俠」 —「黑幫」的邏輯

俠的起源：墨家的「兼愛」與「非攻」

「義氣」≠「正義」

「正義」是啥小？林北只知道「義氣」，不知道「正義」啦。

小事化大的流氓作風從來就只有我們梁山欺負人，沒有人能欺負我們

小事化大的流氓作風朱志方：《水滸傳》另一大名曰《忠義水滸傳》，

水滸英雄的所謂「忠」，很明顯是忠於皇帝而不忠於官吏，忠於水滸集團而不忠於百姓。他們的義，是對結拜兄弟的「義」，而對平民百姓，雖然有時也有點「義」的味道，但「義」主要限於水滸集團這個「黑幫」內部。

從時遷偷雞到三打祝家莊從曾頭市搶馬到晁蓋曾頭市中箭

「有仇報仇」遠多於「行俠仗義」 張晚林：但凡俠義故事，打殺在所難免，然俠義只殺邪惡之人，《水滸傳》裡的好漢們卻殺人如麻。

少數的俠義行為：魯提轄義助金翠蓮／魯提轄拳打鎮關西。

朱志方：能稱得上俠義的，也只有魯智深等個別人。

武松：「武松殺嫂」、「張都監血濺鴛鴦樓」。

「俠」與「盜」的界線模糊

金聖嘆： 已為盜者讀之而自豪， 未為盜者讀之而為盜。

讓人傻眼的「上梁山」的三種原因

1、逼上梁山2、自願上梁山3、被梁山人逼上梁山

被逼上梁山的代表人物及時雨宋江豹子頭林沖行者武松

最會逼人上梁山的梁山好漢：智多星吳用的真面目

被梁山人逼上梁山栽贓嫁禍 霹靂火秦明：「霹靂火夜走瓦礫場」 玉麒麟盧俊義：「吳用計賺玉麒麟」 神醫安道全：「浪裡白條水上報冤」偷竊引誘：金槍手徐寧 「吳用使時遷盜甲 湯隆賺徐寧上山」斷絕情感：「美髯公誤失小衙內」哄騙上山：撲天雕李應、玉臂匠金大堅、聖手書生蕭讓

不夠「俠」—重回體制的盜賊

「俠」的本質：在體制邊緣行正義之事 《韓非子》：「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梁山大業的重要轉折：宋江的「招安」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客？」 「眾兄弟聽說：今皇上至聖至明，只被奸臣閉塞，暫時昏昧，有日雲開見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擾良民，赦罪招安，同心報國，青史流名，有何不美！因此只顧早早招安，別無他意。」

梁山人對重回體制的不平之聲

招安！招安！招甚鳥安！

宋江「招安」的意義 對「賊」的體制邊緣地位的不安定感。 唐君毅：「在其中之一切人，除宋江外，皆只有現在，不思前，不想後，生死患難，一切直下承擔。」

張晚林：「在梁山泊的世界裡，能有意識的反思者，唯宋江一人而已。」

宋江「招安」的意義對政局的關心及對體制的信任。 宋江的身體是受到家庭禮教、國家教育等規訓過

的身體，他不同於李逵、魯智深的原始野性。從「聚義廳」到「忠義堂」→「聚義」是兄弟情誼，「忠義」是國家價值→梁山從兄弟的集團走向服膺國家的團體。

郭玉雯：天罡星代表一股魔力，它可以做叛逆性的破壞，也可以作建設性的為國攻戰，其中的轉折點正是宋江一力主張的招安。

《水滸傳》的結局：注定失敗的招安重回體制之中，反而失去對體制的影響力康佩：朝廷的不公不義在高俅、童貫、蔡京、楊戩的把持朝政下，並為有任何改變，《水滸》人物對於現狀的不滿實質上仍未改善，於是，他們在處境上陷入一個兩難的局面：他們仍想伸張正義，但是卻已經沒有了著力點。

《水滸傳》的結局：注定失敗的招安 「造反」與「賊」終究並非中國傳統價值觀中的

正向指涉。郭玉雯：全本安排如此動人的結局，無非是將

《宣和遺事》中的「忠義」觀念再往前推一步，如果只寫到平方臘後封節度使為止，難免令人以為其落草為寇只是一種終南捷徑。

《水滸傳》的文學價值

《水滸傳》的「庶民性格」

水滸結局所代表的意義與美感 「儒家命定論」的具體實踐。

「薛西弗斯」精神→對荒謬世界的超越。

宋江：「我為人一世，只主張忠義二字，不肯半點欺心。今日朝廷賜死無辜，寧可朝廷負我，我忠心不負朝廷。」

水滸結局所代表的意義與美感英雄之死與必贖之罪愆。傅正玲：水滸人物經過最後這場掩蓋一切的失敗

與死亡，不僅使他們粗确而騷動的生命獲得安息，更重要的是，使他們帶有血罪的整個故事，在這敗亡的大寧靜中，獲得洗滌澄清。

結語：《水滸傳》與《海賊王》山賊與海賊→對體制挑戰的恆常主題 招安與稱霸→現實與夢想的刻畫。從民間出發對體制的不平之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