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学入门第八讲

语音、语义与书写

朱 磊上海外国语大学语言研究院

1 语音与意义的关系

柏拉图 本质论（ φύσις physis ） 约定论（ νόμος nomos 或 θέσις thesis ）

πρ τον μὲ�ν τοί�νυν το� μοίγὲ φαί�νὲταί σπὲρ ργανον ὲ ναί πα�σης τ ς ῶ ῥῶ ἔ ὥ ὄ ἶ ῆκίνη�σὲως… το� δὲ� ο ν το� στοίχὲ ον, σπὲρ λὲ�γω, καλο�ν δοξὲν ργανον ὖ ῥῶ ῖ ὥ ἔ ὄὲ ναί τ ς κίνη�σὲως τ τα� νο�ματα τίθὲμὲ�ν προ�ς το� φομοίο ν τ φορ , πἶ ῆ ῷ ὀ ῳ ἀ ῦ ῇ ᾷολλαχο γο ν χρ ταί α τ ὲ ς α τη�ν: πρ τον μὲ�ν ν α τ τ “ῦ ῦ ῆ ὐ ῷ ἰ ὐ ῶ ἐ ὐ ῷ ῷ ὲ νῥ ῖ ” καί� “ οῥ ῇ” δία� του�του το γρα�μματος τη�ν φορα�ν μίμὲ ταί, ὲ τα ν τ “ῦ ῖ ἶ ἐ ῷ τρο�μῳ,” ὲ τα ν τ “ἶ ἐ ῷ τρὲ�χὲίν,” τί δὲ� ν το ς τοίο σδὲ η�μασίν ο ον “ἔ ἐ ῖ ῖ ῥ ἷ κρου�ὲίν,” “θραυ�ὲίν,” “ ρὲί�κὲίνἐ ,” “θρυ�πτὲίν,” “κὲρματί�ζὲίν,” “ υμβὲ νῥ ῖ ,” πα�ντα τα τα το� πολυ� πὲίκα�ζὲί δία� το . ω�ρα γα�ρ ο μαί τη�ν γλ τταν ν ῦ ἀ ῦ ῥῶ ἑ ἶ ῶ ἐτου�τ κίστα μὲ�νουσαν, μα�λίστα δὲ� σὲίομὲ�νην: δίο� φαί�νὲταί� μοί του�τ προ�ῳ ἥ ῳς τα τα κατακὲχρ σθαί.ῦ ῆ

First, then, the letter rho seems to me to be an instrument expressing all motion… Well, the letter rho, as I was saying, appeared to be a fine instrument expressive of motion to the name-giver who wished to imitate rapidity, and he often applies it to motion. In the first place, in the words ὲ ν (flow)ῥ ῖ and ῥοη� (current) he imitates their rapidity by this letter, then in τρο�μος (trembling) and in τρὲ�χὲίν (run), and also in such words as κρου�ὲίν (strike), θραυ�ὲίν (break), ρὲί�κὲίν (rend)ἐ , θρυ�πτὲίν (crush), κὲρματί�ζὲίν (crumble), υμβὲ ν (whiῥ ῖrl), he expresses the action of them all chiefly by means of the letter rho; for he observed, I suppose, that the tongue is least at rest and most agitated in pronouncing this letter, and that is probably the reason why he employed it for these words.

—— Plato: Cratylus ( 克拉底鲁篇 )

1 语音与意义的关系

索绪尔（ Ferdinand de Saussure ） 像似性（ iconicity ） 任意性（ arbitrariness ）

像似性（ iconicity ） 南方的气候条件下，自然慷慨大方，需要源于激情；在寒冷的国度，自然

是吝啬的，激情源于需要，语言是必然性的忧愁的女儿，她的诞生是艰难的。 在那种恶劣气候下……他们的第一句话不是“爱我”（ aimez-moi ），而

是“帮我”（ aidez-moi ）。 …… 无论是第一次的吐字，还是第一次的声音，都是与第一次的发声一同形成

的，它们的基础就是支配着它们的激情。发怒使我们从舌、腭之间挤出了威胁性的呼喊；亲切的声音则是温和的，来自于声门的调节……第一句话也是一首歌：节奏间隙性的有规律的重复出现，重音悦耳而婉转的变化，诗、音乐、语言同时诞生了。

…… 斯特拉波曾说，言语与歌曲原是同一样东西，他还说，这表明了雄辩术源

于诗歌。应该说，这两者有着同一个源头，从一开始它们就是同一种东西。……奇怪吗？最初的语法学家将他的技艺归属于音乐，他们同时教授语法与音乐，奇怪吗？

—— 卢梭：《论语言的起源；兼论旋律与音乐的模仿》

任意性（ arbitrariness ）

Juliet: What’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

—— Romeo and Juliet (II, ii, 1-2)

能指（ the signifier ）和所指（ the signified ）的联系是任意的，或者，因为我们所说的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相联结所产生的整体，我们可以更简单地说：语言符号是任意的。

例如“姐妹”的观念在法语里同用来做它的能指的 s-ö-r （ sœur ）这串声音没有任何内在的关系；它也可以用任何别的声音来表示。语言间的差别和不同语言的存在就是证明：“牛”这个所指的能指在国界的一边是 b-ö-f （ bœuf ），另一边却是 o-k-s （ Ochs ）。

……最后，我们想指出，对这第一个原则的建立可能有两种反对意见：（ 1）人们可能以拟声词为依据认为能指的选择并不都是任意的。

但拟声词从来不是语言系统的有机成分，而且它们的数量比人们所设想的少得多。……

（ 2）感叹词很接近于拟声词，也会引起同样的反对意见，但是对于我们的论断并不更为危险。……

总而言之，拟声词和感叹词都是次要的，认为它们源出于象征，有一部分是可以争论的。

——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在日耳曼诸语言中，词根的变化，不管有没有词缀似的规定成分，都出现在带有形象色彩的词里，例如 flap （平打，拍击）， flip （轻打，用指头弹）， flop （重摇，重跌）。假设我们把 flap作为这个词根的基础形式，我们就会把 flip ， flop动作派生词来描写，派生词是利用 [i]（较小，较灵巧）的代替和 []（较大，较笨拙）的代替所构成的。类似的情况有以 [i] 代替的……以 [ij] 代替的……以 [] 代替的……

……就英语中形象性的词来说，词根的复杂形态结构更加明显；在这些词中，我们能够——

以不同的清晰程度并在两可的边缘地带会遇到一些可疑的例子——分辨出含义模糊的由起首音和收尾音构成词根的词素（ root-forming morphemes ）所组成的体系。很明显，强烈的、形象性的含义是和这种结构有联系的。比方，我们可以找出反复出现的一些起首音：

[fl-]（闪动的光）： flash （发闪光）， flare （火焰闪闪发光）， flame （火焰）， flick-er （闪烁）， flimm-er （发微光）

[fl-]（在空中的动作）： fly （飞）， flap （振翅）， flit （倏地飞）， flutt-er （飞扑）

[gl-]（不动的光）： glow （发白热光）， glare （发眩光）， gloat （虎视眈眈）， gloom （变黑暗）， gleam （发微光）， gloam-ing （黄昏微光）， glimm-er （发微光），glint （闪耀）

[sl-]（平滑潮湿的）： slime （粘泥；变粘滑）， slush （烂泥，滑油）， slop （弄滑了的地方）， slobb-er （淌口水）， slip （滑倒）， slide （滑，溜）

[kr-]（嘈杂的撞击）： crash （撞坏）， crack （砸碎）， creak （碾压声）， crunch （嘎扎嘎扎的响）

……——布龙菲尔德：《语言论》

我对我国字字珠玑的语言感到惊异，每一个声音都不啻一件礼品；全都饱满而又硕大，就像珍珠，真的，有些东西的名称比东西本身还要可贵。

——果戈理

俄语中有许多字本身就放射出诗意，一如宝石之放射出闪烁不已的神秘光泽。

……凡是存在于自然界的一切：水、空气、天空、云、

太阳、雨、树林、沼泽、河流、湖泊、草地、田野、花朵和青草，在俄语中都有大量传神的字眼和名称。

——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

The Secret of the Sea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

Ah! what pleasant visions haunt meAs I gaze upon the sea!All the old romantic legends,All my dreams, come back to me.

Sails of silk and ropes of sandal,Such as gleam in ancient lore;And the singing of the sailors,And the answer from the shore!

Most of all, the Spanish balladhaunts me oft, and tarries long,Of the noble Count ArnaldosAnd the sailor's mystic song.

Like the long waves on a sea-beach,Where the sand as silver Shines,With a soft, monotonous cadence,flow its unrhymed lyric lines;

Telling how the Count Arnaldos,With his hawk upon his hand,Saw a fair and stately galley,

Steering onward to the land;

How he heard the ancient helmsmanChant a song so wild and clear,That the sailing sea-bird slowlyPoised upon the mast to hear.

Till his soul was full of longing,And he cried, with impulse strong,“Helmsman, for the love of heaven,Teach me, too, that wondrous song!”

“Wouldst thou,” so the helmsman answered,“Learn the secret of the sea?Only those who brave its dangersComprehend its mystery!”

In each sail it skims the horizon,In each landward-blowing breeze,Till my soul is full of longingI behold that stately galley,

Hear those mournful melodies;For the secret of the sea,And the heart of the great oceanSends a thrilling pulse through me.

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 —— Robert Frost

语言动作和所有其它动作一样，自己勾画出自己的意义。……尽管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以实证知识的名义一致拒绝这个观点。……如果我们仅考虑词语的概念意义和最后意义，那么词语形式——由词尾变化造成的例外——看来确实是随意的。如果我们考虑词语的情绪意义，我们在前面称之为词语的动作意义的东西，例如，它在诗歌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东西，那么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人们也许认为词语、元音、音素是歌唱世界的各种方式，它们的用途是描绘物体，但不是像幼稚的象声词理论所认为的，根据客观的相似性来描绘，因为它们是在提取和在本义上表达物体的情绪本质。如果我们能够清除词汇中由语音学的力学规律、外来语的搀和、语法学家的合理化、语言的自身模仿所产生的东西，那么我们可以看到，每一种语言在开始时都是一种相当简单的表达系统，但不能随意地像人们把夜晚叫做夜晚那样，把光线叫做光线。一种语言里元音占主导地位，另一种语言里辅音占主导地位，结构和句法系统，都不代表为了表示同一种思想的各种随意约定，而是表示人类团体歌颂世界的方式，归根结底，体验世界的各种方式。

—— 梅洛 -庞蒂：《知觉现象学》

总是存在情感的暗示和细微差别，这些东西包含在词语的声音或形象之中，这些声音和形象形成了它的意义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方面。在这一层面上，法国人说“ nuit” （夜晚）而不说“ night” 就不是任意的了。尽管它们之间有共同的概念核心，但是，在法语和英语以之使我们理解夜晚和度过夜晚的方式上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 古廷：《二十世纪法国哲学》

2 音位（ Phoneme ）

古代 字母文字的发明 “ 第一位语法学家”（ 12世纪） Fyrsta málfræðiritgerðin

2 音位（ Phoneme ）

现代 斯威特（ H. Sweet ） 宽式标音（ broad transcriptio

n ） 严式标音（ narrow transcriptio

n ） 帕西（ P. Passy ） 琼斯（ D. Jones ）

2 音位（ Phoneme ） 现代 杜弗里希 -德日内特（ Duffriche-Desgenettes ） 【法】 Phonème (=【德】 Sprachlaut) 索绪尔 博杜恩·德·库尔特内（ Baudouin de Courtenay ） 克鲁舍夫斯基（M. Kruszewski ） фонема （ phoneme ） 谢尔巴（ Л. Щерба / L. S �c�erba ） 特鲁别茨柯伊（ Н. Трубецкой / N. Trubetzkoy ） 《音位学原理》 （ Grundzüge der Phonologie; Principles of

Phonology ）

2 音位（ Phoneme ）

现代 萨丕尔（ E. Sapir ） 布龙菲尔德（ L. Bloomfield ） 派克（ K. Pike ）

3 音位归纳

/l/ → [l] / ___ V[ɫ] elsewhere

3 音位归纳 分布（ distribution ） 最小对立体（ minimal pair ） 对比分布（ contrastive distribution ） 互补分布（ complementary distribution ） 条件限制（ conditioning ） 语音相似（ phonetic similarity ） 自由变异（ free variation ） 模式和谐（ pattern congruity ） 对称（ symmetry ） 符合本地人的音感 照顾历史音韵

开口呼

aoe

齐齿呼i

合口呼u

撮口呼ü

j [t ] q [t ] x [ ]ɕ ɕʰ ɕ + + g [k] k [kʰ] h [x] + +

zh [t ] ch [t ] sh [ ]ʂ ʂʰ ʂ + + z [ts] c [ts ] s [s]ʰ + +

/k/ → [t ] / ___ [i] or ɕ[y]

[k] elsewhere

4 音位分析双向单一性（ biuniqueness ） 不变性（ invariance ）交叠（ overlapping ） 部分交叠（ partial overlapping ） 完全交叠（ complete overlappin

g ）中和（ neutralization ） 超音位（ archiphoneme ）

a1/α a2/βA → a3/γ a4/δ a5/ε

b1/α b2/βB → b3/γ b4/δ b5/ε

c1/α c2/βC → c3/γ c4/δ c5/ε

✔biuniqueness✔invariance

a1/α a2/βA → a3/γ a4/δ a5/ε

b1/α b2/βB → b3/γ b4/δ b5/ε

c1/α c2/βC → c3/γ c4/δ c5/ε

✔biuniqueness✖ invariance

partial overlapping

[ ]/_kɪ /i/ → [i]/elsewhere [e]/_k / / → ɪ [ ]/elsewhereɪ [ ]/_kɛ /e/ → [e]/elsewhere

a1/α a2/βA → a3/γ a4/δ a5/ε

b1/α b2/βB → b3/γ b4/δ b5/ε

c1/α c2/βC → c3/γ c4/δ c5/ε

✖ biuniqueness✖ invariance

complete overlapping

Neutralization 1

archiphoneme

超音位

[t] / _# /t/ → [t] / elsewhere

[t] / _# /d/ → [d] / elsewhere

德语；俄语；荷兰语

a1/α a2/βA → a3/γ

b1/α b2/βB → b3/δ

c1/α c2/βC → c3/ε

✖ biuniqueness✖ invariance Neutralization 2

archiphoneme 超音位

[m]/_p ； _b /m/ → [m]/elsewhere

[n]/_t ； _d /n/ → [n]/elsewhere

never _plosive/ / → ɲ [ ]/elsewhereɲ

[ ]/_kŋ ； _ɡ / / → ŋ [ ]/elsewhereŋ

印度尼西亚语

a1/α a2/βA → a3/γ a4/δ a5/ε

b1/α b2/βB → b3/γ b4/δ

[t] / s_ /tʰ/ → [tʰ] / elsewhere

never after s /d/ → [d] / elsewhere

英语

古希腊文： 现在时 将来时

I write: γράφω / ɡraˈ pʰo / ː γράψω / ɡraˈ pso /ːI see: βλέπω / bleˈ po / ː βλέψω / bleˈ pso /ːI press: θλίβω / t liˈ ʰ bo / ː θλίψω / t liˈ ʰ pso /ːI rule: ἄρχω / arˈ kʰo / ː ἄρξω / arˈ kso /ːI chase: διώκω /di oˈ ːko / ː διώξω /di oˈ ːkso /ːI open: ἀνοίγω /a noiˈ ɡo / ː ἀνοίξω /a noiˈ kso /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