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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9日 星期日都市文化·细品Ａ13www.sanqin.com

四季的好 ■孔明

旅行能带给我们什么？摆脱单调无趣的工作？远离一成不变的生活？躲避暂时难以面对的困境？抑或是在全新的环境中能放慢脚步，细细品味生活该有的模样？

我想最重要的，旅行能帮你摆脱工具意识。因为在熟悉的场景里，你看到的一切或多或少都会工具化。比如，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闭上眼你都知道哪一条路是通往公司的，几点几分坐车可以完美避开早晚高峰，城东哪条路的尽头拐个弯儿有家烘焙坊的俄罗斯大列巴超级美味，城西茶文化一条街中有家茶秀的老板儒雅风趣，适合品茗谈天，放松心情。举目四望，这个城市四通八达的交通如蜘蛛网一样在你面前展开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在日

复一日中不知不觉成为达成某个具体目标的工具。而一个常年生活在工具化心态里的人，哪里能灵魂有香气，谈笑入松风呢？

这时，假如适时地切换到一个陌生的场景中，即便那里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没有名胜古迹，没有宜人的风景，也会让人产生审美快感。为什么呢？因为陌生的环境会拉开人和生活间的审美距离。在陌生的城市，同样是站在十字路口，你并不知道眼前的每一条路会通向哪里，而你也并不急着赶路。这就意味着这个路口对你来说并不是通往某个目标的工具。就算走错了，你也不会生气，你会用悠然的心态欣赏街头如潮的人群，看着他们面无表情步履匆匆，油然而生一种超越平凡生活

的闲适。一轮朦胧的秋月，一处无名的花草，都会带给你猝不及防的愉悦。徜徉山水间，说不定还能体会一番“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领悟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通透。

最好的审美距离不但要远，还要高。即便没有出门旅行，只要你登上所在城市的制高点，你就和现实生活拉开了审美距离。在俯瞰的视角下，一切熟悉的东西都变得陌生了。所有的街道和房子都没有发生任何实质的改变，但你的新视角赋予了他们全新的空间关系。

诗歌的美感就是这么来的。想想看，有哪一首诗的内容完全超出了人们的生活经验呢？“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心

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这些诗句所吟唱的不都是我们熟悉的景象和情感吗？为什么同样的内容用日常语言讲出来就平淡乏味，写进诗歌就激荡人心呢？原因就在倒装、押韵、对仗这些修辞技巧地运用，拉开了诗歌语言和生活语言的距离，而正是距离，产生了美。

从本质上说，诗和远方从登高的角度来看，其实是一回事。这就让人不由想起前几年网上特别流行的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为什么“诗和远方”会被相提并论？因为从根本上说，诗也好，远方也好，其实说的都是与生活的距离。

如果一个人既不登高也不旅行，很难想象他会有对诗歌的强烈感受力。

旅行的意义 ■苏君茹

20多年前，侯亚萍是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城市小有名气的女作家之一，后来，她弄了新闻，由小至大，在全省很有影响的一家报社干得风生水起。那时，我为她惋惜过，觉得一个女人，在一个小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悠悠闲闲，侍花赏文，干些自己喜欢的工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后来，我也到了省城工作，对侯亚萍忽然多了些理解，人的一生，如意与不如意常常相伴而行，得与失当然也在其中，命运之船，有时谁也掌控不好。古人有训，树挪死，人挪活；但有时候，人又言一动不如一静。说千道万，一切只能随缘。

一晃多年过去后，再见侯亚萍，她说，她离文学越来越远了。其实，我倒更愿意这样理解，那是侯亚萍的自谦。多年的新闻生涯，包括她后来又在社会上从事的诸多行业，使她对文学有了更深更多的认识。如果仍然蛰居小城，就谈不上在更高的层面去回眸曾经的乡间生活，就不能以一种更豁达的心态去理解人生旅途上邂逅的诸多人事。

也许，她的这本刚刚问世的散文集《缝补生命》能够证明。

缝补是什么，一种是完整的东西破碎了，把它串联起来，使之重新复原成型；另一种是把本来不相干的东西归整起来，使之成为新的物件。

这二者侯亚萍间或都有。每个人心中都有文学的影

像，或明或暗，或深或浅，总之，以一种不规则不完全的状态存在。把这些闪光的碎片归拢、完善、组合，让它们以艺术形式彰显在世人面前，是作家、艺术家的使命。《缝补生命》百余篇文章里，许多物象是人们司空见惯的，袅袅的炊烟，沧桑的老树，黢黑的地窖，忽忽悠悠的煤油灯，拖着鼻涕的玩伴，还有朋友、同事，枕边的图书，流动的街道等等。侯亚萍用心，用情，用巧手，归纳整置。缝补的过程，是赋予它们生命的过程，是让它们增添神气的过程。于是，乡村活泛起来，往事活泛起来，人物活泛起来，顺理成章，一切生动并有趣，庄重且不俗。

我比侯亚萍大十几岁，算一代人又不算一代人，阅历里，我们有重叠的地方；体验里，也有相通的地方。但文学的起跑线上，她们时运更佳，盛世清明，温

暖的风眷顾她们似乎更多一些，更广阔一些，无论如何，她们的文学觉悟里有自己独特的别人不可替代的视野。

从这个角度上论及对生活的认知与表达，心灵的坦露与倾诉，《缝补生命》都可品，可读。

侯亚萍有一个微信公众号，兰花花。兰花素雅高洁，在中国

传统文化里，象征意义极为明显。侯亚萍言，兰花是精神高地，做不成兰花，就做和兰花形似的韭菜。

韭菜虽不奢，却是大众桌上的寻常食物，接地气，属于人间烟火。

两者均是植物。真的文学，或者，与植物

有关。

或者，与植物有关 ■刘新中

冬天里，不好的是风冷，所以人都躲避风，避风的地方，就是好地方；不好的是干冷，林子枯疏，让人感觉到空落。但恰是这空落，激发了人的空想，使人有了思春的理由。这时候，天上一轮日，像新媳妇的脸蛋子，红润中别是一种温馨、一种可爱、一种生动。人走路，都要挑了日照的地儿，倒喜欢了被晒着。雪也冷，却怪哉，讨人爱。漫天纷纷扬扬，下雪像下面，粉白了地面；像飘梨花瓣，舞弄婀娜姿，天地都有了动感、情感、性感。雪纷飞时，玉树琼花千万枝，枝枝传美韵，亭亭立美人；雪融化时，冰冷含春意，寒气化柔情，涓涓细流里，酝酿春消息。

春天里，好的是风：春面不寒杨柳风，那风是温柔手，抚摸哪儿，哪儿舒服；好的是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是桃花雨，一

地落红，一地性感，一地冲动。人间春色，尽在眼中。不好的是乍暖还寒，寒必伴着风雨，风像美人泣，雨像美人泪。凄风依旧是春雨，苦风依旧是春风，不阻挡花开，倒阻挡寒来。寒去尽，春意满。“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只可惜，“匆匆，太匆匆。”春来让人喜悦，春去让人伤感。

夏天里，日毒，日就可憎。云遮了日，撒下一片阴凉，云就可爱。如果云洒下雨来，那就是云有情、雨有意，云是巫山云，雨是及时雨了，云雨半日，云可爱，雨更可爱。雨露滋润禾苗壮，那雨露就等同甘霖了。雨中送风，送的是清凉意，去的是暑热气。人喜爱了风口，南来的风，北来的风，有风就有爽；人喜爱了湖面，风携水分子，爽人又撩人。但夏日里有个不好，就是暴风骤雨。风暴起来动作粗俗，

雨骤时候面目狰狞。妙在暴风骤雨过后，天像经历了淋浴，真个天蓝如洗、云白如絮了，那蓝是一种静美，那白是一种动美！

秋天里，秋微微，凉飕飕，天凉好个秋。秋日不似春日艳丽，却比秋日妩媚；秋月不如春月新美，却比春月明净。秋日如火，阻止霜寒逼近；秋月如镜，供奉雅人玩赏。田野丰收在望，望的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树木萧条满目，却平添了一种秋色、秋韵、秋意，使人生出一种相思，万种回味。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这样的秋色，凄凉意生别离情。秋风不同春风，春风里乍暖还寒，那寒是假寒；秋风里乍寒还暖，那暖也是假暖。秋风是刀，刀剪修了万木，万木萧疏；秋雨是箭，箭射杀了百草，百草枯萎。人生如梦，世事如秋。辛弃

疾词云：“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黛玉悲秋，本意在此！然而，“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风雨无情人有情。荷尽不减其韵，菊残不改其傲。人有好心情，不生秋日愁。

人生都有四季。只有春来了，才能感觉到生命的孕育是这样的神奇、深奥，让人叹为观止；只有夏来了，才能明白到人的风情、风韵、风采，全是天地万物的恩赐、恩惠、恩典；只有秋来了，才能领悟到岁月的流逝与人生的宝贵，才能在收获中懂得人世间什么最值得珍惜、什么最应该舍弃；只有冬来了，才能发现却原来头顶上还有一轮太阳对我们不舍不弃。

读过人生的四季，历数四季的美好，就可以说：“我没有白活！”

冬天■邵珠峰

春天是姹紫嫣红的季节，

夏天是万物生长的时候，

秋天是喜获丰收的日子；

我却独爱冬天，

因为——

冬天是蕴育的季节，

冬天是准备的时候，

冬天是积累的日子；

若没有冬天的储备，

就没有——

春天的繁花似锦，

夏天的欣欣向荣，

秋天的沉甸甸果实。

组诗■空也静

岁末

一年到头啄食文字

向生活低头弯腰

寒风薅尽了飞翔的羽毛

捂住流血的伤口

一翻身

从一个梦掉入另一个梦

日子像堆好的积木

推倒重来

冬雨

落叶为大地把脉

天空挂满吊瓶

一场雨

击退了雾霾的围剿

炉火温暖着一堆往事

风咬住几根枯技

啃了一夜

银杏

经过了

饥饿、干旱、战争

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朝代的兴衰

人间那些破事都与它无关

风吹雨打

教会了沉默

身披一件黄色的袈裟

一口一口咽下百塔寺的香火

咽下千年时光

冬至

风低头扯动着风扇

月光伸手

揭开往事的锅盖

星星如一盘煮好的水饺

思念摸着夜色

又一次把故乡端到眼前

我从梦里咬出

一枚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