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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tech 的特征、兴起、功能及风险研究

赵　鹞 1

摘要：金融科技创新或称 Fintech，泛指技术进步驱动的金融创新。随着信息技术在金融

领域的深入应用与发展，政府与监管部门对创新的支持，以及传统金融机构以外的互联网科技

公司的蜂拥而至，逐渐形成了金融科技这一新兴行业。金融科技创新具有低利润率、轻资产、

高创新、增长快等典型互联网科技行业的特征。基于金融功能观和金融创新螺旋理论，金融科

技创新的本质仍旧是金融中介，其作用仍旧是最大程度地发挥金融功能，并将在投融资、运营

与风险管理、支付清算、信息安全和用户体验等方面发挥独特作用。但是与传统金融相比较，

金融科技创新的风险不仅没有弱化，相反可能会强化金融的固有风险，并改变风险的分布常态，

产生金融风险的“黑天鹅”。因此，对任何与金融有关的新名词、新现象的理论解释要回归本

源，遵守基本金融理论，才能正确指导实践创新。

关键词：金融科技创新；金融功能；金融中介；金融风险

一、引言

金融科技创新或称 Fintech 泛指技术进步驱动的金融创新，随着互联网与信息技术的突飞

猛进，现在特指信息技术与金融服务的融合，类似“联姻”。在后金融危机时代，Fintech 是个

非常时髦的名词，被政府、社会以及专家人士等热捧。在国内，Fintech 的火爆程度不亚于“互

联网金融”。

目前，国内外对于金融科技创新的理论认识有所差异。国外认为，金融科技重在“科技”。

如 FSB（2016）将 Fintech 定义为“技术带动的金融创新”，是对金融市场、金融机构以及金融

服务供给产生重大影响的新业务模式、新技术应用、新产品服务等，既包括前端产业，也包括

后台技术。在理论方面，国外关于 Fintech 的认识是连贯的。一是科技进步，特别是信息技术

进步对于金融结构（Financial Structure）的影响。如 Mishkin（1999）认为，交易成本（Transaction

1赵鹞，金融学博士研究生、特约研究员，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科院支付清算研究中心。作者感谢匿

名审稿人的意见，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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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t）和信息不对称（Asymmetric Information）是驱动金融结构演变的根本驱动力，技术进步

极大地改善了信息不对称，使得金融中介能够从更多不知情的投资人（less-informed investors）

那里获得更多融资，提升金融市场的流动性；技术进步大幅降低了交易成本，使得新的金融服

务不断涌现，并不断扩展市场容量。这两个根本驱动力相互作用，将不断提升金融系统的效率。

但科技进步也会对金融系统里的监管部门带来重大挑战。首先，根据地理位置与产品种类定义

金融机构的传统做法将扼杀有益的金融创新，降低市场效率。其次，金融混业与不断涌现的新

型服务活动需要金融机构开发新的风险管理方法以维护金融系统的稳健。最后，反垄断政策的

利弊权衡。二是 Susanne Chishti 等（2016）从产业组织的角度认识 Fintech，指面向正规金融

机构提供技术与产品研发、创新与服务的初创型科技公司（start-ups）和高增长的中小科技企

业（SMEs）。它们本身不提供金融服务，只是向金融机构输出技术、运行和维护，并帮助金融

机构提升产品、风控、管理与市场营销等能力与业绩。Arner, Barberis 和 Buckley（2016）指

出，英国、新加坡、卢森堡、印度等国家采取宽松政策，鼓励发展 Fintech，目的是充分发挥

Fintech 的企业家精神，以金融科技集群（Fintech Clusters and Hubs）的新型产业组织创造就业，

拉动经济增长。

国内将研究重点更多放在“互联网金融”上。谢平等（2012）开创了对互联网金融模式的研究，

认为互联网金融模式能拓展交易可能性集合，金融市场的风险能够分散到传统直接和间接的金

融模式所无法企及的程度。在 CAPM 模型框架下，单个证券资产的个体风险会被充分分散掉，

而仅剩下系统性风险。赵鹞等（2016）在基于消费的微观模型框架下，引入社交网络的结构特征，

发现互联网金融模式的风险证券价格波动性包含了社交网络的结构特征，认为互联网金融模式

并不能充分分散掉个体风险，而是会随着网络规模的扩大，加大证券价格的波动性。朱太辉等

（2016）系统研究了 Fintech 的潜在风险及其监管，认为 Fintech 能够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增强

风险管理能力、降低风险集中度，有助于提高金融稳定性；但传统金融风险在 Fintech 业务中

也变得更加隐蔽，信息科技风险和操作风险更加突出，潜在的系统性、周期性风险不可忽视。

本文旨在用金融学的基本理论探索研究金融科技的本质、功能以及相应的风险特征。下文

结构如下：第二部分主要分析 Fintech 所具有的互联网科技行业特性；第三部分基于金融功能

视角研究金融科技的兴起动因；第四部分根据 Fintech 的金融中介本质探讨相应的金融功能及

发展重点；第五部分分析 Fintech 的风险特征；第六部分是研究结论与启示。

二、Fintech 的行业特性

Fintech 是 2011 年被正式提出的。之前主要是美国硅谷和英国伦敦的互联网技术创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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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些信息技术用于非银行支付交易的流程改进、安全提升，后来这些科技初创公司将车联网

（IoV）、大数据、人工智能（AI）等各种最前沿的信息与计算机技术应用到证券经纪交易、银

行信贷、保险、资产管理等零售金融业务领域，如图 1 所示，形成不依附于传统金融机构与体

系的金融科技力量并独自发展起来。因此，区别于传统金融业，Fintech 的行业特性应该具有

互联网科技行业的典型特征。

互联网 智能设备 软件

保险 车载互联网保险

银行 网络借贷

移动支付 数字货币

供应链 金融

机器人分析师

智能投资顾问

经纪

资管

分布式帐薄（区块链）

大数据分析 人工智能

图 1：Fintech 可能的发展路径

（一）低利润率

低利润率是 Fintech 的重要特征之一。它们普遍采用互联网平台商业模式（Platform mode）

改造、提升传统金融服务与产品，以获得强大的网络效应（network effects）。然而在此之前，

平台必须经历一个高投入、低增长的阶段，如图 1 所示，即在平台商业模式下 , 平台的用户规

模必须达到一个特定的门槛（Y 点，称为“临界数量”），才能引发足够强度的网络效应以吸引

新的用户加入。在网络效应的正反馈作用下，用户规模有望实现内生性的持续高速增长（只需

突破 Y 点，用户规模即可自动达到 Z 点），整个平台就此能够自行运转与维持。实践中，平台

在前期（X 点到 Y 点）需承担较高的沉没成本，如规模庞大的广告宣传、用户补贴、研发创

新等需要不断“烧钱”；同时，由于用户的多边属性，导致平台的各类服务与产品的生命周期

都较短（Z 点以后即进入新的瓶颈期），只有平台持续创新，持续“烧钱”，推出新的所谓“爆点”

产品，才能形成有效的、持续的用户锁定（lock-in of users）。因此，平台更重视资源投入的效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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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将考核重点放在企业的收入或盈利水平上，整体上只能维持相当低的利润率。

（二）轻资产

Fintech 利润率低，只能选择轻资产的规模增长路径。这里的“轻资产”不仅指 Fintech 只

需要很低的固定资产或者固定成本，还指其成本关于业务规模的边际递减使得其能够以低利润

率支持大规模的发展。与此同时，Fintech 充分利用技术优势，在其展业初期，普遍使用现成

的基础设施，如银行账户体系、转接清算网络、云计算资源等，甚至将业务成本转嫁到第三方，

以最小化运营成本。另一方面，因为“轻资产”的属性，不像传统金融那样“笨重”，在战略选择、

组织架构、业务发展方面都更加灵活，易于创新。

图 2：平台用户市场成长生命周期

（三）高创新

Fintech 在“基因”上继承了互联网公司的创新精神，将各种前沿技术和理念带入金融领域，

以快速迭代产品，并加快推出具有破坏性的创新（disruptive innovation）产品。这已经超越了

传统金融语义下的“金融创新”1。

（四）增长快

Fintech 一般起步门槛较低，需要毫无保留地发挥网络效应，以获得快速增长的能力。由

1值得注意的是，金融科技所使用的技术必须是能够支持业务快速增长的，如果某项技术足够创新，但

不能或者需要长时间的培育才能形成快速增长的潜力，该技术就不会被金融科技所采纳。故而金融科

技的创新本质上是“拿来即用”，是应用层面的资源整合，很少会主动进行基础层面上的创造，让人从

观感上普遍感到“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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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边际成本在递减，所采用的创新技术使业务规模爆炸性增长但不必付出对应的成本。

三、Fintech 的兴起动因

任何新生事物的兴起、蓬勃发展都离不开有利的外部条件，都有其必然性，并可得到理论

解释。金融科技和中国的互联网金融都兴起于 2008 年金融危机之后，这不是一种巧合。

（一）银行业的危机即是金融科技的生机

高度繁荣的银行业在 2008 年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首当其冲的就是国际上的大型商业银

行。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按照逆周期监管思想（the Basel Committee on Banking Supervision，

BCBS）将一批大型银行业金融机构定义为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systematically important

financial institutions，SIFIs），大幅提升了监管的资本要求。现在的银行业金融机构面临着双重

压力：一方面是日益加大的监管资本压力，这直接挤压、约束了它们的业务范围及空间，使其

创新动力大为减弱；另一方面是银行业金融机构在全球舆论中成为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

政府动用公共资金注入银行体系以避免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的倒闭，直接导致民众，特别是年

轻人对传统金融业失去了信赖。“天时”给了那些没有在危机中受到影响及责难的互联网科技

公司以金融科技的方式提供银行服务的绝好生存机会。

（二）银行业的“客户”即是 Fintech 的“用户”

银行业的客户结构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最“致命”的就是以年轻客户为代表的长尾

客群表现出相当不同于成熟客群的消费偏好。生活在数字时代的这些年轻客群在国外被称为

“Generation Z”，其高度依赖互联网及数字设备。一是他们个性意识重于集体习惯，在消费行

为上偏好能解决个性需求的产品及服务：他们不愿忍受在银行给定的范围内购买产品及服务。

他们不再是银行及传统金融机构的“客户”。相反，他们是“用户”，会主动获取多样化的金融

产品及服务，以构建（主动构建或借助外部力量构建）自己期待的个性化金融需求解决方案。

二是他们付费习惯发生逆转。受到互联网免费模式的“宠溺”，他们不再为标准化产品及服务

付费，但是愿意支付更高的费用去购买能够满足他们个性化金融需求的产品与服务。最直接的

表现就是银行业金融机构的客户正在被 Fintech 锁定，变成其用户、粉丝甚至会员！

（三）传统金融的“脱媒”即是 Fintech 的“触媒”

众所周知，信息不对称（asymmetric information）与交易成本（transaction cost）是金融发

展的根本动力。这几年，国内不少专家学者分析“互联网金融”时，往往用“金融脱媒”这一

理论判定互联网金融将颠覆掉银行、证券等传统金融中介机构，认为互联网金融是“去中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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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是对“金融脱媒”理论的片面甚至错误的理解 1。

传统金融中介理论实质上强调了货币金融中介、非货币金融中介以及证券市场之间的竞争

与替代关系。这种替代关系的关键就在于交易成本。该理论认为，在交易技术不发达的时候，

金融中介机构可以利用技术上的规模经济降低交易成本；而随着交易技术的进步，金融中介在

交易成本上的优势不复存在，金融中介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就被“去中介”，金融脱媒就

出现了。但几十年来，美国等发达国家的金融实践表明，金融中介不仅没有消失，各种各样的

非银行金融中介反而发展起来。对此，传统金融中介理论框架下的金融脱媒无法回答。

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著名经济学家莫顿（Robert C.Merton）提出了“金融功能观”（financial

functional perspective）及“金融创新螺旋”（financial innovation spiral），核心思想为：金融体

系的基本功能稳定，但金融机构的构成及形式却是不断变化的，应该以金融体系需要发挥的功

能为依据，寻求最好的组织机构。这也就表明，在金融中介机构的竞争发展中，谁能更充分地

发挥金融的功能，谁就能赢得市场。更为重要的是，“金融创新螺旋”从根本上揭示了金融中

介与金融市场的动态关系。金融中介的原先小规模、独具特色的金融新产品或服务，在日臻完

善并逐步为人们熟悉和接受后，交易规模会不断扩大，产品会日趋标准化，金融产品或服务就

从金融中介进入金融市场，形成一个新品类的交易市场。同时，市场上的参与者（包括金融中

介）在该市场上套利，共同促使交易量迅速增长，使得边际交易成本迅速降低，又反过来促使

金融中介的新产品与服务不断增加，依此螺旋演进。在这一过程中，金融中介向着理论上边际

成本为零的极限逼近，金融市场则不断逼近完全市场（perfect market）的理想状态。莫顿认为，

金融产品与服务的提供者既不是单纯的金融中介，也不是单纯的金融市场，而是金融中介 - 金

融市场的循环：当金融市场还不很发达并且其他非银行金融中介还不够壮大的时候，银行是金

融体系中履行资金融通效率最高的组织形式；而一旦非银行金融中介，如证券、保险、基金等

的发展使得他们资金融通的效率超过银行时，则会出现银行层面的金融脱媒。又如直接融资的

金融市场的资金配置效率超过银行和非银行金融中介，就会出现金融部门层面的金融脱媒。但

金融中介与金融市场的关系不是简单的替代性竞争关系，而是相互补充和促进的，是动态的“金

融创新螺旋”。所以，传统金融中介必须借鉴互联网模式改革自己的组织形式，提升运作效率；

1其实，以银行为代表的传统金融部门资金融通功能的弱化并不是金融科技或者互联网金融出现后才开

始的。早在 20 世纪 60 年代的美国，就出现了金融脱媒（financial disintermediation）的问题，主要体现

为在当时的存款利率上限管制条件下，当市场利率水平高于存款机构可支付的存款利率水平时，存款

机构的存款资金就会流向收益更高的证券，从而限制了银行可贷资金（与中国出现的“余额宝”等宝

宝类产品有着相似的市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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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就会被新的金融中介组织所取代，即传统金融被“脱媒”的同时，Fintech（或互联网金

融）“触媒”。

四、Fintech 的作用：发挥金融功能

无论是金融科技，还是互联网金融，其本质都是金融中介，始终都在金融中介 - 金融市场

的螺旋循环中发挥金融功能。这就决定了 Fintech 的作用仍旧是最大限度地发挥金融功能。

（一）融资与投资

Fintech 的核心竞争力应该是更有效率的资金融通。现在投资者、监管部门和公众将过多

的注意力放在 P2P 借贷、股权众筹等替代性金融机制（alternative financial mechanism）上；但

实践表明，这种风险错配、权责不清的“创新”会产生不少“负作用”1。金融科技与其“颠覆”，

不如与银行业金融机构开展合作。Fintech 发挥信息服务与应用场景丰富的优势，银行业金融

机构发挥账户资金与风险管理的优势，双方共同革新传统融资模式，将融资服务真正深入到长

尾客群，如图 3 所示。

图 3：网络融资的模式转换

1根据前述莫顿的“金融创新螺旋”理论，P2P 等替代性金融机制本质上是将金融市场的功能替代金融中

介的功能。但这种割裂的方式，并不能产生有效的“金融脱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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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运营与风险管理

传统金融机构一直高度重视信息科技（IT）在内部运营与风险管理的作用。特别是 2008

年金融危机之后，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为了更好地满足监管要求，在合规与风险管理的信息

化与自动化方面投入巨大。从历史的观点看，金融机构的核心能力之一就是将金融理论与信息

技术的结合运用到内部管理与风险控制中，以最大化收益并最小化风险。作为新兴金融中介也

不例外。

以区块链技术为例。商业银行各个业务系统与后台的工作往往面临流程长、环节多等问题，

而区块链具有创建大型、低成本网络的能力，可以简化并自动化大量手工金融服务流程，大幅

缩短交易时间，减少前台和后台的人力成本。商业银行拥抱区块链技术最主要是对当前中心化

银行系统的改进，使之成为改造银行后台、优化基础架构的工具。

（三）支付清算与基础设施

现在 Fintech 最活跃并最有成效的领域就是网络支付，几乎所有的互联网巨头都在涉足零

售支付，并取得了垄断性地位，大有打败银行之势头。基于区块链的分布式账簿的出现，使得

金融科技逐渐由国内的零售支付转向跨境支付，并已出现商业原型。同样，证券（不仅限于股票）

的登记结算与交易，特别是场外交易（OTC），将是 Fintech 发力的重点，并且是 Fintech 发挥

信息与通信技术（ICT）优势以取代传统金融中介的重要机遇。更为重要的是，Fintech 发挥技

术领先的优势重构包括支付清算、登记结算、征信风控、信息安全等金融基础设施，并在此上

繁衍出自己的生态系统是值得期待的。

（四）信息安全与数据资产

国内外都高度重视国家金融信息安全。这已成为维护金融稳定的基石。随着金融行业数字

化、信息化、网络化水平的快速提升，针对金融行业的网络犯罪与网络窃听正愈演愈烈。从行

业角度看，大数据、可信计算、区块链等创新技术与金融结合后，在反欺诈、防抵赖和反洗钱

等领域正在发挥重要作用；从国家层面看，运用自主技术、自主设备确保国家级金融基础设施

自主、可控，更是我们发展金融科技的主要目的。

同时，金融活动产生的数据在技术驱动下有着日益货币化的趋势。金融数据的确权、登记、

交易、转让及证券化，使得部分金融数据成为数据资产。这不仅会形成新型的交易市场，还可

与期权等金融理论结合，使传统模式下无法度量的金融风险显性化、指标化、计量化。这有助

于全面提升对金融风险的管理能力。

（五）用户体验与人机交互

无论是 Fintech，还是中国的互联网金融，均高度重视并善于运用各种技术、理念去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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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用户体验，提升人机交互的便利性、友好性、智能性。现在看来，这是 Fintech 相较于传

统金融的独特魅力与能力。借助人工智能、大数据的快速发展，Fintech 正在努力提升人机交

互与用户体验的深度与广度。从支付的便利性、安全性向着投融资的自动化、智能化发展，甚

至辅助直至代替初级金融从业人员的劳动，应是 Fintech 发展的一条主线，更是与传统金融竞

争的“主战场”。当然，在这一“主战场”上，传统金融与 Fintech 不会是纯粹的竞争关系，而

是竞合关系；决定个体公司成败的因素也不会仅限于用户体验与人机交互本身，而是由各自的

基础设施、运营管理、风险控制与资金运作效率等综合决定。用户体验既是“因”，更是这些

因素综合发挥的“果”。

五、Fintech 的风险特征

如前述，Fintech 在金融中介 1 的界定下一样有着道德风险与逆向选择的问题，且其微观层

面的风险也仍旧是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操作风险、声誉风险等传统金融所蕴含的风险；但因

Fintech 又具有鲜明的互联网科技特性，故 Fintech 的风险又不完全等同于传统金融。具体而言，

主要是强化了风险，改变了风险的分布。

（一）Fintech 强化了金融的固有风险

第一，金融科技如前述的“轻资产”特性强化了金融的高杠杆性。以第三方支付行业为

例，某代表性网络支付机构的杠杆水平（〔总资产 - 总负债〕/ 加总客户备付金余额的总资产）

在 2009 年—2013 年间的均值为 23，最大值为 29，最小值为 13。而银行业的杠杆水平，法定

不得超过 172。可见 Fintech，特别是实质承担金融风险的 Fintech 首先会面临资本充足率这一棘

手问题 3。

第二，Fintech 的“低利润率”强化了流动性与收益性的平衡难度，一旦出现风险，涉众多，

影响大，加上缺乏资本充足率的监管，Fintech 更容易产生突出的偿付能力的问题，形成较大

的违约风险。

1吴晓灵女士将金融科技分为从事金融活动的金融科技与为金融服务的金融科技。结合前述，依据此二

分法，从事金融活动的金融科技是发挥资金中介、信用中介或交易中介等功能的金融中介，而为金融

服务的金融科技则是纯粹的金融服务外包或技术咨询、运维服务。因此探讨金融科技的理论，需要进

行这样的划分，且文中无特别说明，“金融科技（公司）”均指从事金融活动的金融科技（公司）。

2按照《巴塞尔协议Ⅲ》，银行总资本要求最低是 10.5%，系统重要性银行为 11.5%。

3在此层面上，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人民银行周小川行长指出的互联网金融“所进行的影子银行活动存在

期限转换问题，杠杆程度过高，资本要求也不同于传统银行”。

66 Fintech 的特征、兴起、功能及风险研究 总第 57 期

互联网科技

低利润率 轻资产 高创新 竞争性垄断

金融稳定性资本充足率杠杆性

流动性

收益性

安全性 合规风险/ 操作风险 消费者保护

系统重要性 垄断

公平竞争

外部性

偿付能力/ 流动风险

违约风险

上规模（网络效应）

金融

图 4：互联网强化了金融固有风险

第三，Fintech 的“高创新”容易产生较为严重的合规风险和操作风险。抢先推出新产品

是 Fintech 跨越网络效应“临界点”的重要手段。产品的率先推出，可能使得次优的产品取得

竞争中的先发优势而战胜其他产品，甚至战胜最优的产品。Fintech 依靠“试错性创新”使得

一些不够成熟的产品被推向市场，容易产生操作风险与合规问题。即使不成熟的产品中隐藏着

较小的风险，其“上规模”的网络效应也容易造成大规模的资金损失，从而产生严重的金融消

费者保护问题。

最后，Fintech 的“上规模”直接强化了金融的外部性。Fintech 企业一旦跨越“临界点”，

其面临的供需曲线就会发生逆转，即需求函数向上倾斜，供给函数向下倾斜，进而形成边际报

酬递增与边际成本递减的独特优势。领军企业回迅速变成“系统重要性”机构，甚至垄断市场，

造成严重的市场公平竞争问题。同时，由于“长尾人群”多属弱势群体，这时的领军企业既是

“大而不倒”，又是“太敏感而不能倒”。这不仅会威胁金融稳定，还有可能阻碍社会改革。

（二）Fintech 更易产生风险“黑天鹅”

以第三方支付为例，银行卡收单业务是传统金融支付的主要业态，网络支付业务则是新兴

的金融支付业态。样本数据分析表明，代表性银行卡收单机构的日交易金额符合正态分布 1，如

1该代表性银行卡收单机构的当日交易金额（单位：元）符合均值为 7.6381e+009，方差为 1.6596e+009的正态分布，通过显著性水平为 5% 的 K-S 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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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1 所示，而代表性网络支付机构的日交易金额不符合正态分布 1，符合对数正态分布 2，如图

5-2 所示，呈现出明显的“长尾”特征，其右尾较正态分布的“长”很多。进一步看，网络支

付实则较传统的银行卡收单业务更“容易”（概率更大）发生异常大金额的交易，即网络支付

的在险值（VaR）比传统的银行卡收单要大，其流动性风险敞口比传统的也要大，发生极端异

常风险的概率同样要比传统形态大。

图 5-1 当日交易金额时间序列值符合正态分布

图 5-2 当日交易金额时间序列值不符合正态分布

资料来源：作者自行搜集整理。

图 5：互联网科技改变了金融风险的分布

1该代表性网络支付机构的当日交易金额（单位：元）不符合正态分布假设；符合均值为 13.3130，方差

为 0.5960 的对数正态分布，通过显著性水平为 5% 的 K-S 检验。

2正态分布是一种渐变过程和平稳过程，极值分布是一种突变（灾变）过程和激荡过程，对数正态分布

则是这两种分布的中间状态。后者可以理解为，在众多相互独立的因素中有某个或某些因素起到了突

出的作用，但未达到左右全局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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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一斑知全豹，Fintech 的发展与壮大，正在改变金融风险的分布特征，即由正态分布为

主转向极值分布为主。事实上，权威研究表明，自然、社会和网络空间中，高度的集群性、不

均衡的节点分布以及中心节点结构是常态。也就是说在网络空间中，节点间的平等是幻象，实

质是被一些高度链接的中心节点所主导，以至正态分布不是常态，幂律分布才是主流，如图 6

所示。

图 6：幂律分布

在自组织机制中生根，在网络空间中展业，在云平台上发展的 Fintech，将日益不同于在

线下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传统金融，其风险形态正在发生根本转变。幂律分布造成的“长尾”特

征将引致金融风险的极值分布，增大金融市场的波动性。随着 Fintech 所形成的交易网络复杂化，

辨识某节点所蕴含的风险及传染能力不再像传统金融星形简单网络那样明确与直接。故而，以

正态分布为基本方法论的金融风险管理体系将不再适用于 Fintech 或互联网金融，容易产生金

融风险的“黑天鹅”。

六、研究结论

从历史角度看，金融与科技的“联姻”已经很久，至少可以追溯到 1866 年。那时的横跨

大西洋通讯电缆使得金融市场完成了第一次的全球化。其后，技术进步驱动着金融体系、市场、

机构等逐步完成了电子化、信息化和互联网化。现在，金融系统正在迎来网络化、数字化与智

能化的发展新阶段。

从理论角度看，按照马克思的货币资本“第一推动力”1 和“持续推动力”2 理论，金融是与

1在《资本论》（第二卷）中，马克思指出，货币资本“是每个单个资本登上舞台，作为资本开始它的过

程的形式，因此，它表现为发动整个过程的第一推动力”。

2在《资本论》（第二卷）中，马克思指出，“货币是每个价值增殖过程的起点和终点”，因此从资本周转

运动来看，货币资本是资本运动的持续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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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并列的经济发展的第一推动力，它与科技的密切结合，促使形成科技、金融、产业部门三

位一体的态势，释放出巨大的推动经济发展的能量。因此，尽管 Fintech 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表

现形式各异，但它是历史的，也是必然的。

本文基于这样的历史唯物方法论，将看似令人“炫目”的 Fintech 回归本源，并结合我国

互联网金融发展现状，可以得到以下三个结论：

一是科技驱动金融发展不是 Fintech 或者互联网金融的“专利”。Fintech 实际上经历了互

联网科技技术在传统金融体内孕育、验证、发展、成熟进而外溢到互联网科技公司等非金融机

构的连续演变。那么监管理念的变化也应连续，针对传统金融部门的监管理念既不应照搬到

Fintech 上，也不能完全与 Fintech 的实际脱节，这对矛盾是对立统一的，不会产生谁颠覆谁的

结果。

二是科技再“炫”，也不会改变 Fintech 是金融中介的事实。Fintech 也好，互联网金融也罢，

其从事的活动都是金融中介，发挥的功能也都是金融功能，“科技”“互联网”只是表象，道德

风险与逆向选择是问题的实质。诸如国内学者、媒体与互联网金融从业机构一起鼓吹的“软法

监管”就是典型的避实就虚，严重影响了监管部门的监管定力。

三是 Fintech 的风险往往从“小而无视”直接到“大而不倒”。以“余额宝”为例，其在不

到 9 个月时间里就从籍籍无名的小型货币型基金迅猛发展成数千亿规模的大型公募基金，这种

指数级别增长的能力表明，Fintech 能够实现超常规发展，其规模从初创时期的被监管部门“小

而无视”直接变成“大而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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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Frederic, M., and S. Philip, What Will Technology Do To Financial Structure? Working Paper 6892,1999.

12. Hong Kong Government, Steering Group on Fintech Established, 2015.

13. Susanne, C., et.all, The Financial Technology Handbook for Investors, Entrepreneurs and Visionaries,

2016.

14. Michael, S., Facilitating Innovative Fintech Business -A regulator's perspective, SSRN, 2015.

Abstract: Financial technology or Fintech refers to technology-driven financial innovations. With the

applic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n the field of finance, and the supports from governments

and regulatory authorities, more and more internet and information companies are devoting resoureces into

this emerging and promising industry. This article believes that the 2008 financial crisis was a great chance for

the emergence of Fintech which is popular among young people and supported by regulations. Meanwhile,

Fintech companies sha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internet companies including low profit margin, asset light, highly

innovative, and large scale. Based on the functional perspectives of finance and financial innovation spiral theory,

this article argues that the nature of the Fintech is still to maximize the financial function, its main functions are

still defined in the field of traditional finance such as financing and investing, payment and clearing, operation and

risk management, information security, and user experience. Despite the fact that technological-driven Fintech

is changing the organization forms and products of financial services, the potential risks of Fintech will never be

reduced by these technologies, instead, Fintech could increase the financial risks inherent in the formal financial

sectors, and the normal distribution of risks will be evolved to the extreme, which can easily result in catastrophic

risks, the so-called "Black Swan". This article concludes that any new items or phenomenon related to financial

services will never be something new; the basic financial theories should be applied in financial innovation

activities and guide the innovation practice properly.

Key Words: Fintech; Financial Function; Financial Intermediate; Financial Risk

（责任编辑：安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