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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英雄，誰是英雄？在茫茫人海裏，你有機會遇上嗎？

武林高手，力戰群雄，擊倒對手，算是英雄嗎？

不怕死亡，向難度挑戰，算是英雄嗎？

當然，讀者心中各有定義，不盡相同。不過，總有一些共通點，例如：

英雄最少要有一些值得人們敬佩的地方，能力過人之外，最少應該有勇

氣、有膽識，面對敵人的時候，有膽量挺身而出，願意為保衛家園妻小

而戰，為國家民族而犧牲。國難當前，民族危亡，遠走他方，配稱英雄嗎？

讓我們重回那個年頭，看看哪些人才是值得我們敬頌的英雄！

太平洋戰爭爆發的時候，英軍兵敗如山倒，所有防線迅速崩潰。

英國人的解釋是日軍突然攻擊，所以戰敗。她是這樣解釋，希望有人

會相信！腦筋清醒一點的人都知道：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時，已經和

中國打了四年多，戰火已經燒到深圳河北岸，大量難民逃抵香港；港

英政府亦已秘密分別和國民黨和共產黨談判，商議如何合作抗日。兩

年前，歐洲亦爆發了戰爭，法國投降，英國遠征軍由鄧苟克倉皇撤退，

英國正窮於應付德軍入侵。戰火已經燒遍了大半個地球，如果還不作

戰爭準備，你會相信有這種指揮官存在嗎？因此，並不存在偷擊的機會，

只是英國已無餘力應付日本，英軍在太平洋地區，兵敗如山倒是可以

諒解的。

英軍早日投降，關進集中營，便可減少多一點的傷亡。看看下列

的數字：1941 年 12 月 8 日，日軍發動太平洋戰爭，同日進攻香港和

新馬等地，香港駐軍抵抗 18日投降，陣亡 1200餘人，被俘 1萬餘人，

超過 80% 守軍投降。馬來亞守軍 58000 人，節節敗退，至 1942 年 2

月 1 日退入新加坡，連原有守軍 88600 人、威爾士親王號戰列艦為核

香港抗戰英雄譜

裝幀設計：夏　凡

排　　版：時　潔

印　　務：劉漢舉

責任編輯：黎耀強

出版

中華書局（香港）有限公司香港北角英皇道 499 號北角工業大廈一樓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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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

美雅印刷製本有限公司香港觀塘榮業街 6 號 海濱工業大廈 4 樓 A 室

版次

2014 年 1 月初版© 2014 中華書局（香港）有限公司

著者

陳敬堂

規格

特 16 開（230 mm×170 mm）

ISBN：978-988-8263-76-9

香港抗戰英雄譜ii iii自序

心的新太平洋艦隊、空軍 150 架戰機，15 英吋巨炮炮台守備的「遠東

直布羅陀」新加坡，守軍還未打到彈盡糧絕、死傷過半的情況，保衛

戰進行了 15 天，比香港還快了三天，便宣佈投降。12 萬英、澳、印聯

軍在糧彈不缺的情況下，棄械投降，被俘率亦高達 80%。緬甸之戰更是

窩囊得很，英軍毫無鬥志，同古 7000 守軍連記者、平民在內，被不滿

千人的日軍包圍，竟無膽量應戰或突圍，求救遠路趕至的中國遠征軍

解圍。華軍勇戰殺退日軍後，英軍竟放棄聯合作戰計劃，背棄盟友，

自行撤兵逃往印度，讓中國遠征軍蒙受重大損失。

不過，各地英軍投降後，當地華人並無放棄抗日，華人組織游擊

隊繼續在馬來半島的叢林打擊日軍；香港游擊隊和港人更是堅持了三

年零八個月，最後憑自己的力量，解放新界西貢！

港英政府隱瞞了這段歷史，從來不敢說英軍棄械投降之後，中國

游擊隊英勇抗日的事跡，更不敢說英軍要靠游擊隊的幫忙，才能逃離

香港集中營的醜事。直到香港回歸之後，特區政府致力恢復香港抗戰

歷史的真相。2002 年初香港歷史博物館聘請筆者一人負責「東江縱隊

港九大隊口述歷史」的研究計劃，希望用訪問抗日老戰士的方法，搜

集和保存第一手史料。研究計劃進行了一年，共訪問了三十一位男女

戰士。其後研究計劃結束，但為了與時間競賽，盡可能搶救活史料，

筆者繼續用個人資源，訪問仍然健在的老戰士，並將訪問範圍從港九

大隊擴展到東江縱隊，凡與香港抗戰有直接或間接關係，而記憶能力

和思路清晰者，都陸續訪問，希望能盡量保存香港最寶貴的歷史。

現初步整理鄧振南、劉培、王錦、劉黑仔、黃作梅、袁庚、楊奇

等七位抗戰英雄的資料，借此七人的傳記，講述三年零八個月期間粵

港地區的重要抗日事跡。

日本侵略香港時，東江抗日游擊隊只有兩百多人，這支部隊抽調

精銳進入香港，開闢了敵後游擊戰戰場。香港地小、人少，這個游擊

戰場在歷史上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本書首篇先從國際性、政治性

和軍事性三方面，分析香港游擊戰場在抗戰的貢獻。

西貢黃毛應村為什麼會成為抗日游擊基地，它有什麼地理條件，

發展的經過又是怎樣？香港沒有軍校，習武的人也不多。香港淪陷後，

當年的學生怎樣面對這變局？這裏用鄧振南的例子，說明香港青年都

是熱愛國家民族的。他是西貢黃毛應村民，日軍侵港前，全家住在深

水埗。他是天主教徒，在華仁讀書，同大部分同學一樣，課外活動都

多采多姿。他熱愛足球，先後效力過兩支小型足球隊，有「小足球王」

的美譽！但日軍來了，學業和足球比賽都停頓，父親的小店也結業，

生活惶恐不安。最後回鄉參加游擊隊，日軍到黃毛應村搜捕游擊隊時，

全村男丁被吊在教堂的橫樑毒打火烤，嚴刑迫供。結果父親被打至重

傷，堂弟傷重至死，他也受酷刑折磨。國仇家恨，為保衛自己的家園、

為保衛自己的國家民族，只有與敵人拚命。最後，他和游擊隊一起發

動了解放西貢之戰，在英軍來到之前，趕走了日軍，用自己的力量解

放了西貢，解放了自己的家園！

游擊戰因應地形氣候有山地游擊戰、平原游擊戰和鐵道游擊戰。

毛澤東指出應該還有海上游擊戰，當時許多人都忽略了，讓日本船隻

可以縱橫沿海，這是一個很大的缺憾。香港游擊戰場填補了這個缺憾！

九龍城出世的劉培，少年受到潘墨香學校老師王卓如國家民族教育

影響。其長兄劉振邦更帶他到香港卜公花園，讓他看看公園大門掛有「華

人與狗不得入內」的字牌，認識到英國人如何歧視華人，踐踏中國領土。

1935 年，劉培十三歲，長兄被軍閥殺害。自此，立志革命。1936 年陪

祖母回鄉，這時全國掀起了抗日救國的高潮，劉培遂參加抗日活動。

1939 年劉培加入游擊隊。日軍進攻香港時，被派返回香港，組織護航

香港抗戰英雄譜iv v

隊，營救文化界精英和盟國友人，開展了海上游擊戰。劉培屢立戰功，

多次消滅敵人，把護航隊擴充為護航大隊，船隊縱橫大鵬灣和大亞灣。

劉培的經歷反映了海上游擊戰的特色，也描繪了一個普通的香港人，

如何成長為一個英雄的畫卷！

王錦是東莞厚街人，少時家貧，任職雜工和茶樓伙記。日軍侵華

時，痛恨日軍經常到茶樓強姦女招待員，憤而參加游擊隊，轉戰惠寶

一帶山野。日軍侵港時，隨部隊入港開闢敵後戰場。後奉港九大隊之

命組織海上隊，經過連場海戰，屢立戰功。部隊北撤後，進軍校培訓，

學識正規戰技術。建國之後，在 8.6 海戰一役，率領四艘高速護衛艇和

十一艘魚雷快艇，擊沉兩艘美製戰艦，終止了蔣介石「反攻大陸」的計劃。

市區游擊戰是游擊戰的另一個型式，劉黑仔就是市區游擊戰的英

雄人物。他是香港老一輩人盡皆知的英雄，大鬧金唐酒家、爆破啟德

機場等事跡，廣泛流傳香港和廣東地區。因此，不乏以訛傳訛，誇張

作大的故事情節。現根據當年他的上司下屬、戰友的文章和訪問記錄，

用這位英雄的一生，報道香港城市游擊戰的戰況；也用這位英雄的一生，

哀痛民族精英犧牲於內鬥戰場的悲劇！

有些人以為打游擊的都是亡命之徒。當然，傳統觀念好男不當兵，

但當侵略者在你的家園殺人放火、姦淫虜掠的時候，你還可以袖手旁

觀，視若無睹，或遠走他方嗎？資料顯示：東江縱隊和港九大隊的領

導和隊員，很多都是大學生和中學生，他們就讀的學校到今天仍然是

公認的名校。第六篇文章介紹的人物黃作梅，他是皇仁畢業的高材生，

因要照顧家庭，放棄入讀香港大學的機會，在港英政府任職。香港淪

陷後，游擊隊派他組織國際小組，專責拯救英軍及盟國友人逃離香港。

因英語出眾，負責代表游擊隊與英美盟軍合作。戰後獲英國頒發勳章，

成為唯一一位受勳的共產黨人。赴英領受勳章期間，創辦新華社倫敦

分社。喬冠華離港後，回港接任新華社第二任社長。新華社香港分社

歷任社長中，只有一人是具備香港學歷的，而且竟然是培養港英政府

高官的皇仁書院，是不是有點意外？他的傳記是不是比小說更為傳奇？

香港電影有時講到公安部的力量，已經令悍匪聞風喪膽，如果是

國安部的人物更加不得了。這裏第七篇介紹的人物就是國安部的大特

務—袁庚，他是游擊隊中少數正統軍校畢業的領導。他雖然是廣東燕

塘軍校畢業，但對國民黨貪污腐化失望，返鄉在母校教書，後任職區立

小學校長。因日軍侵華和國民黨迫害，走上革命的道路。袁庚領導游擊

隊抗敵，屢立戰功。後被派與英美盟軍情報合作，備受盟軍讚揚！日本

投降時，代表游擊隊與夏慤談判，洽談戰後香港問題。解放戰爭時期，

參加過孟良崮、濟南、淮海等戰役，隨後率領炮兵團南下，兵鋒直達深

圳蛇口。建國後，派往調查部受訓，曾在破湘江案立下大功，阻止了國

民黨特務暗殺劉少奇的陰謀。文革期間無辜被拘禁五年，出獄後改調交

通部，後負責整頓香港招商局，並創辦蛇口工業區，開始了中國改革開

放的實驗，被推崇為「中國改革第一人」。袁庚讓人尊敬之處，不是他

在十年之內把招商局的資產由 1.3 億元人民幣增加到 200 億，也不是他

創辦了招商銀行、平安保險、中國集裝箱、赤灣碼頭等一系列賺大錢的

上市企業，而是他在蛇口開始了民主改革，他支持輿論監督，始終贊同

並堅持這一個觀點：「儘管我不同意你的意見，但我誓死捍衛你發表不

同意見的權利。」袁庚的一生牽涉的歷史太豐富，非一篇簡短的文章所

能全面介紹。不過文章資料來源主要是筆者數次訪問袁庚的記錄，屬第

一手資料，相信對認識袁庚及其相關歷史，能提供一個紮實的基礎。

本書作結的英雄人物是楊奇，他是文化戰士，終生為國家民族的

前途而奮鬥。他十八歲開始創辦《文藝青年》，到七十歲從《大公報》

社長退下來為止，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是辦報，先後辦了《東江民報》、《前

自序

香港抗戰英雄譜vi vii

進報》、《正報》、《華商報》、《南方日報》和《羊城晚報》等報紙，

是一位負責認真的老報人。楊奇雖然是校對出身，實則是做歷史的考

證工夫。他親身參加文化人士的大營救，曾受託撰寫有關史料的文章，

於是訪問當年參與其事的人物及搜集有關資料，完成文章。但楊奇並

不以此為滿足，稍後有機會再度到港，任職新華社的十五年期間，利

用公餘閒暇，繼續尋訪人物、搜集史料，反覆核對修改，數度增易其稿。

態度認真，令人佩服！大營救的意義在哪裏？是讓文化人士知道他們

陷入險境的時候，中共沒有放棄他們。他們被救離香港到達游擊區，

看到游擊隊不是擁有百萬大軍、豐衣足食，反而只是兩百多人的部隊，

物資短缺，在武裝戰士都吃不飽的情況下，仍然節衣縮食地照顧他們

和家屬八百多人，讓他們深受感動，不單是感激中共的救命之恩，而

是看到中國的未來是會掌握在游擊隊手裏，中國的前途就在他們面前

的這班青年手裏。他們願意與這一班人一起為中國的前途奮鬥。「中

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不是口號，而是活生生的實踐事例。1947 年 5

月 1 日新華社香港分社成立，楊奇是創辦人之一，又是中國共產黨香

港負責領導之一，知道香港黨組織架構和人員的歷史，為免坊間書刊

繼續誤導讀者，所以特別澄清。

因限於篇幅，本書只能介紹七位英雄人物。但每一個英雄的背後

都有大量人民群眾，游擊戰是人民戰爭，沒有人民群眾的犧牲和保護，

游擊戰不可能繼續進行下去。所以這七位英雄人物的事跡，實際上就

是香港和鄰近地區人民抗日的英雄故事，香港和中國人民抗日的英雄

事跡永垂不朽！

「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

三年零八個月期間，香港和全中國淪陷區一樣，都有游擊隊堅持

敵後，為保家衛國作出貢獻！

自序

第一章 香港游擊戰場的歷史地位

2 一、香港游擊戰場的國際性

7 二、香港游擊戰場的政治性

12 三、香港游擊戰場的軍事性

16 四、小結

第二章 鄧振南 ──從旺角足球場打到 　　西貢游擊戰場

20 一、青年足球王

22 二、游擊隊基地

24 三、加入游擊隊

27 四、殘酷的考驗

29 五、抗日民主政權

31 六、民主政權大會

32 七、解放西貢之戰

36 八、小結

目錄

香港抗戰英雄譜viii ix

第三章 劉培 ──海上游擊戰先導者

40 一、前言

43 二、劉培簡傳

47 三、組織護航隊

54 四、抗日統一陣線

57 五、成立獨立中隊

67 六、護航大隊的建立和戰鬥

78 七、護航大隊的改組

80 八、小結

第四章 王錦 ──從海上游擊戰到 8．6 海戰

84 一、前言

86 二、籌建海隊

93 三、稅收工作

94 四、海上游擊戰

107 五、南征北戰

112 六、小結

第五章 劉黑仔 ──智勇雙全真英雄

116 一、前言

118 二、英雄出少年

121 三、香港游擊戰

122 四、清除土匪、為民除害

124 五、城市游擊戰英雄

125 六、窩塘殲敵

126 七、金棠酒家殲滅漢奸

127 八、俘虜日本特務東條正芝

128 九、計殲密探小隊

129 十、巧拔牛房崗卡

130 十一、九龍塘除奸

132 十二、夜襲啟德機場

134 十三、攻擊四號地窿

135 十四、劉黑仔的戀愛故事

136 十五、爭取和平的鬥爭

137 十六、英雄遇難、浩氣長存

139 十七、小結

140 十八、後記

第六章 黃作梅 ──犧牲在國際統一戰線的烈士

144 一、前言

145 二、國際抗日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背景

149 三、東江縱隊對民族和國際統一戰線的貢獻

151 四、抗戰時期黃作梅在國際統一戰線工作

161 五、建國初期黃作梅在統一戰線的工作

171 六、黃作梅在香港最後的工作

177 七、犧牲在國際外交統一戰線的烈士

185 八、小結

目錄

香港抗戰英雄譜x

第七章 袁庚 ──從東江縱隊聯絡處處長到 　　招商局「掌門」

188 一、前言

188 二、走上革命的道路

193 三、海陸作戰的護航大隊

196 四、與美軍情報合作

197 五、香港受降談判

200 六、北撤南征

202 七、外事與情報工作

204 八、智破湘江案

207 九、改革開放與蛇口風波

217 十、小結

第八章 楊奇 ──終身為人民新聞事業奮鬥的 　　文藝青年

220 一、自學成材與投身革命的經歷

226 二、東江縱隊機關報《前進報》的創辦

234 三、香港淪陷後營救文化群英始末

244 四、營救國際友人並與盟軍合作

250 五、新華社香港分社的創立及變更

254 六、二戰後中共在香港的組織機構

257 七、潘漢年在香港的活動及其冤案

第一章香

港游擊戰場

的歷史地位

香港抗戰英雄譜2 香港游擊戰場的歷史地位 3

抗日戰爭期間，香港是一個重要的游擊戰場。香港游擊戰場的重要

性，不在於其規模，而在於其國際性、政治性和軍事性。

香港抗日游擊戰場不過一千餘平方公里，活躍在其中的港九獨立大

隊隊員人數只有千餘人，與日偽軍的直接武裝衝突規模也沒有超過百

人以上的。這麼小的游擊區和兵力，怎麼可能說成是一個重要的游擊戰

場？

抗日戰爭期間，中國很多大城市被日軍侵佔，但沒有一個大城

市—尤其是國際級城市—有游擊隊活動的。香港是中國唯一一個有

游擊隊活動的敵佔國際城市；同時，也是中共領導下的游擊隊，唯一能

夠在敵佔大城市進行軍事活動的地方。中共領導游擊隊在鄉村抗敵的事

例，多如星宿，在大城市抗日的事跡，只在香港。這對中共的抗日戰爭

歷史而言，不是很獨特和意義深遠嗎？

一、香港游擊戰場的國際性

1938年 5月 26日至 6月 3日，延安舉辦了抗日戰爭研究會，毛澤東

發表了〈論持久戰〉的講演，他引述他在 1936年 7月 16日接受美國記

者斯諾的訪問，指出中國在三個條件之下，能戰勝並消滅日本帝國主義

的實力。這三個條件：「第一是中國抗日統一戰線的完成；第二是國際抗

日統一戰線的完成；第三是日本國內人民和日本殖民地人民的革命運動

的興起。」1

這段講演詞說明了抗日統一戰線由兩部分組成。以國共兩黨合作為

1. 毛澤東：〈論持久戰〉（1938 年 5 月），《毛澤東選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1966），頁 411。

基礎，與其他政治力量、軍隊、工農群眾、青年、婦女、華僑等群眾團

體，團結合作組成的是「中國抗日統一戰線」；與蘇、英、美等所有反法

西斯侵略國家和人士團結合作組成的是「國際抗日統一戰線」。毛澤東同

時撰文指出：如果我們能在外交上建立太平洋反日陣線，形成了一個太

平洋的外線作戰，便可以圍剿法西斯日本了。毛澤東認為這設想在當時

還沒有實際意義，但不是沒有這種前途的。2

1940 年 9 月 27 日，德、意、日在柏林簽訂德意日三國同盟條約，

29 日周恩來提出警告，「日寇在其解決中國問題的迷夢幻滅以後，日寇

不得不更積極的南進，以求解決國內矛盾和國防上的資源供給。」判斷

日本新任首相近衛文麿將會不顧一切的發動太平洋戰爭。3 1941年 6月 22

日德國發動侵蘇戰爭，翌日，毛澤東立即發出指示：組織「國際統一戰

線」，同英美及其他國家一切反對德意日法西斯統治者的人們聯合起來，

反對共同的敵人。4 周恩來亦提議：「運用我們站在東方反日本法西斯強盜

的前線地位，聯合東方一切反法西斯的人民、民族和國家，結成更廣大

的反法西斯的國際統一戰線。」5

香港游擊戰場位於兩條統一戰線的交會點，香港抗日游擊隊從成立

之日開始，便肩負起團結群眾和國際友人，配合盟軍軍事行動的「國際

抗日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責任。

1941年 11月初，廣東人民抗日游擊隊發現日軍第 36師團在沿廣九

2. 毛澤東：〈抗日游擊戰爭的戰略問題〉（1938 年 5月），《毛澤東選集》，第二卷，頁 396。

3. 周恩來：〈國際形勢與中國抗戰〉（1940 年 9 月 29 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國人民

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編：《周恩來軍事文選》，第二冊（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頁 270-

273。

4. 毛澤東：〈關於反法西斯的國際統一戰線〉（1941 年 6月 23 日），《毛澤東選集》，第三卷，

頁 764。

5. 周恩來：〈論蘇德戰爭與反法西斯的鬥爭〉（1941 年 6 月 29 日），《周恩來軍事文選》，第

二冊，頁 341－343。

香港抗戰英雄譜4 香港游擊戰場的歷史地位 5

鐵路南段及惠寶沿海一帶集結，準備進攻香港。游擊隊立即派尹林平去

香港向八路軍駐香港辦事處負責人廖承志報告和請示，廖承志立即回信

游擊隊領導曾生，要求作好應變的準備，一旦戰事發生，立即派部隊進

入港九地區，開展敵後游擊戰，及接應在港人員的轉移。12月 7日，中

共中央從延安、周恩來自重慶同時發來電報，指示廖承志迅速做好應變

準備，要不惜任何代價，將聚居香港的大批愛國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

搶救出來，經澳門、廣州灣或東江轉入大後方。6

8 日，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第 36 師團越過深圳河進攻香港。9

日，中共中央發出指示：建立與開展太平洋各民族反日反法西斯的廣泛

統一戰線；努力開展華南敵佔區、海南島、越南及日本在南洋一切佔領

區域的抗日游擊戰爭，盡可能與各抗日友軍及英美等抗日友邦的軍事行

動協同一致。7 同日，周恩來再度急電廖承志，詳細指示轉移在港各界朋

友的方法和路線，並特別指示幫助宋慶齡、何香凝、柳亞子、鄒韜奮、

梁漱溟等離港。8

12 月 25 日，香港總督楊慕琦宣佈無條件投降。日佔香港後，立即

封鎖港九地區的交通，實行宵禁，分區分段大舉搜捕愛國人士和抗日份

子，並貼出告示，限令在港的知名文化界人士前往「大日本軍報道部」

或「地方行政部」報到，否則「格殺勿論」。日本文化特務禾久田幸助還

在電影院打出幻燈字幕，點名要蔡楚生、司徒慧敏等人到半島酒店（香

港淪陷初期日軍司令部所在地）「會面」。當時，在港的數百名愛國民主

6. 曾生：《曾生回憶錄》（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2），頁 208－215。

7. 〈中共中央關於太平洋反日統一戰線的指示〉（1941 年 12 月 9 日），中央檔案館編：《中共

中央文件選集》，第 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6），頁 788－789。

8. 周恩來：〈轉移在港各界朋友—致廖承志、潘漢年等〉（1941 年 12 月），中共中央文獻

研究室編：《周恩來書信選集》（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88），頁 210－211；《曾生回

憶錄》，頁 215。

人士和文化界人士，大都不是廣東人，不會講粵語，欠缺社會關係，難

以隱蔽，故面臨隨時被捕和殺害的危險，形勢極度危急。9

廖承志立即組織八路軍駐港辦事處的力量，包括了地下黨，不公開

的和完全秘密的香港中共市委黨員，包括了東江游擊隊，也包括沿線的

地下黨—寶安、惠陽，一直到韶關，沿途中共的地下組織，全都參

與營救工作。就是說成千上萬的無名英雄，參與了這個大營救。10 營救

工作實際上在港九大隊成立前已經秘密開始，從 1月 1日持續到 6月底

結束，成功地營救了何香凝、柳亞子、鄒韜奮等文化人士及其家屬，共

八百多人脫離虎口。大難臨頭，中共中央沒有拋棄他們，反而多次指示

香港工作人員要不惜一切代價進行營救，令避居香港的愛國民主人士、

開明國民黨人和文化界精英深受感動。中共中央這一正確決策，對發展

和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起了重大的作用，在國內外都產生了深遠影

響。11

香港淪陷初期，日軍對盟國人士的監視比較寬鬆。1942年 1月 9日

賴特上校（Colonel L. T. Ride）等四名英軍首先逃離深水埗，從青山道走

到沙田，再到達西貢，找到游擊隊蔡國樑。在他們幫助下，離開香港到

達桂林。12 東江游擊隊為加強營救盟軍和國際友人，特別成立了國際工作

小組，據不完全統計，游擊隊先後救出英國人 42名，印度人 54名，丹

麥人 3名，挪威人 2人，俄羅斯人 1名，菲律賓人 1名，合共 103人（按

曾生的資料為救出英國人 42人，黃作梅與楊奇提供的資料為救出英國人

9. 葉文益：〈營救文化界人士〉，陳敬堂編：《香港抗戰——東江縱隊港九獨立大隊論文集》（香

港：香港歷史博物館，2004），頁 169－170。

10. 陳敬堂：〈楊奇先生訪問記錄〉（2013 年 1月 5日）。

11. 《曾生回憶錄》，頁 218－230。

12. 陳瑞璋：〈英軍服務團〉，陳敬堂編：《香港抗戰》，頁 126－128。

香港抗戰英雄譜6 香港游擊戰場的歷史地位 7

20名，兩者相差 22人。今暫用曾生資料）。13 另加上稍後救獲的美國飛

行員 8人，共計 111名國際友人。

英美盟軍對游擊隊能夠在敵後營救盟軍的工作感到鼓舞，賴特上校

在前往桂林途中，不斷思索如何拯救被囚的難友，認為可以借助游擊隊

在香港營救戰俘和搜集情報，1942年 7月，經英國國際部批准，英軍服

務團在桂林成立，賴特被委任上校指揮官，展開與港九大隊（1942年 2

月底成立）並肩援救盟軍人員、互通軍事情報的合作。14 港九大隊遂成為

中共游擊隊中最早與盟軍合作的隊伍。不久，國民政府反對英軍與中共

游擊隊合作，合作因而結束。但英軍服務團若有需要，游擊隊仍向英軍

提供協助。15

1944年 4月，美國陸軍第十四航空隊克爾中尉率機空襲香港啟德機

場，座機中彈被迫跳傘。幸遇港九大隊營救，匿藏在新界沙田一山洞內

近一個月，躲過日軍多次嚴密搜捕，最後被游擊隊送回桂林。克爾將歷

險記報告給陳納德將軍。陳請示華盛頓後，決定不理會國民黨政府的反

對，與港九大隊合作。10月 7日，歐戴義持陳納德及克爾的感謝信，前

往東江縱隊要求合作，請游擊隊協助拯救美軍遇難飛行員和提供情報。

10月 9日，東江縱隊請示中共中央，13日獲得覆電同意。東江縱隊遂設

置一個聯絡處專責情報工作，任命袁庚為處長，主管廣東沿岸及珠江三

角洲敵佔區的情報工作，並負責與歐氏聯絡，交換日軍情報。情報處向

美軍提供大量重要情報，得到盟軍多次致函感謝。16

港九大隊與盟軍的合作，不僅建立了中共部隊與盟軍合作的國際抗

13. 《曾生回憶錄》，頁 364。

14. 陳瑞璋：〈英軍服務團〉，頁 126－128。

15. 《曾生回憶錄》，頁 363－364。

16. 陳敬堂：〈袁庚先生訪問記錄〉（2002 年 3 月 23 日）；袁庚：〈東江縱隊與盟軍的情報合作

及港九大隊的撤出〉，陳敬堂編：《香港抗戰》，頁 250－251。

日反法西斯統一戰線，也突破了蔣介石對中共的封鎖，影響了美國戰後

的對華決策。抗戰勝利後國共雙方因受降問題而發生衝突，內戰瀕於爆

發，美國估計貪污腐敗的國民黨必然戰敗，不敢直接派兵來華干涉國共

內戰，只派馬歇爾來華調處國共衝突，推遲內戰全面爆發的時間。同時

協助蔣介石軍備美械化和進行政治改革，希望蔣介石能憑着美式武器和

裝備，自己進行這場美國視為沒有勝算的內戰。17

東江縱隊港九大隊在香港的抗戰，由於是在一個國際城市進行，拯

救了不少盟軍和國際友人。英美基於現實，承認游擊隊的地位，與游擊

隊合作，當然反對蔣介石打壓中共及其領導的游擊隊。香港游擊戰場實

現了國際抗日反法西斯統一戰線，打破了國民黨的外交孤立，實現了毛

澤東的戰略構想。從這個角度看，東江縱隊和港九大隊的貢獻是十分深

遠的！

二、香港游擊戰場的政治性

太平洋戰爭爆發時，香港已經被英國殖民統治了九十九年。日軍佔

領香港之後，香港居民的游擊戰不是由英軍組織和領導，而是由中國

共產黨人領導。英軍在香港搜集情報和營救戰俘，都需要請求游擊隊幫

忙，這說明了什麼問題？

戰前和抗戰期間，國民政府一直透過香港獲得外國的軍火供應，以

增強國防能力；同時利用香港輸出戰略物資，換取外國的軍火或其他

重要物資，為贏取最後勝利奠下物質的基礎。七七事變之後，沿海大小

17. 羅伯特．達萊克：《羅斯福與美國對外政策 1932－1945》，下冊（北京：商務印書館，

1984），頁 555－558，761－7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