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的“网” 想念陈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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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陈姨 “哦,这痛苦的一天终于结束了!现在 的社会简直就是炼狱!”大川,一个普通的 公司职员,他边扯松领带边向厨房里正在 忙碌的母亲抱怨道。厨房里弥漫着饭香, 锅里的菜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母亲没有 听清大川的话,大声说了声“啊”,大川抿抿 嘴,没再说话,转身打开了电视,开始做这 烦闷一天中唯一能令他顺心的事。上司的 傲慢刻薄,父母与他之间的代沟……一切 的一切,都让大川感到愁与苦交替掺杂在 他生活的每一处。 “今日,人间天堂大酒店发生火灾,大 家……大家可以看向我的身后,大火截至 目前仍未被完全扑灭。据……据不完全统 计,截至目前已有451人受伤, 20人死亡。” 电视机中的记者擦着眼泪报道。 “哎!又是 这种新闻。”大川说着转了台。 “好消息!好消息!近日,无忧研究所 研发的无忧药水开始发售,其原理是加快 人脑中一种名为5-HT物质的合成,这种物 质可以使人的中枢感觉神经兴奋,减少焦 虑感,且目前并未发现副作用。这种药水 自明日零点起将在各大药房开始售卖,售 价约为 2 万元一瓶,数量有限,但一定可保 你三月无忧!” 大川听到这条播报,抓起大衣对厨房的 母亲喊了一句: “我去买药。”便匆匆出门了。 药房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虽已是寒 冬,大多数人还都是穿着单薄的睡衣匆匆 前来排队。拿到药水天早已大亮,大川活 动活动因排了一夜队而有些僵硬的颈部, 将药水一口灌入口中,把瓶子扔进垃圾桶 里,那巨大的桶里盛满了千千万万个一模 一样的空瓶子。 大川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从未有过的 狂喜,他知道他将迎来三个月的无忧时光。 无忧第一月。 或许是大川所在公司的员工都活得十 分痛苦,几乎人人都入手了无忧药水,整个 公司的氛围变得积极向上。大川最近一直 跟进的客户突然告知他要终止合作并且承 担违约金。从前的大川一定会在得知消息 后垂头丧气,埋怨老天的不公与客户的易 变。可如今的大川在得知消息后,干净利落 地打印出一系列终止合作关系所需要签署 的合同,诚挚谦逊地询问客户对其产品的不 满意之处,客户想起终止合作的缘由,又见 其态度,便在违约金上又加了100万元的赔 偿。大川在向领导报告此事时,又得到了领 导的赞许。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无忧药水, 在无忧研究所的网站上为它点了好评。 无忧第二月。 “今日除夕,万事大吉”,大川将最后一 页日历取下,默默地如往常一般将其扔进 垃圾桶里。母亲和父亲在厨房包饺子,大 川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突然电话铃响了, 大川接起,电话里是舅舅焦急地传达着姥 姥突发急症正在医院抢救的消息。大川 “嗯”了一声,便向厨房的父母传达了这个 消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悲哀难过,甚至 于一点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显得平静淡 然,仿佛那个慈祥的陪伴他长大的老人没 有在面对死神。大川一家人赶到医院时, 姥姥早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白布覆盖。在场 的每个人眼中都噙着泪水,唯大川除外,大 川默默地想:这有什么好悲伤的呢?或许 死亡对姥姥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在天国, 那里没有病痛,姥姥肯定会“活”得更好! 想到这儿,大川的脸上挂上了微笑。母亲 看到他的微笑,眼中映出深深的惊讶与谴 责,而后又变成了丝丝恐惧。大川环顾四 周,发现旁人看他的眼神或恐惧或惊讶。 突然间,大川对自己也有些陌生了。 无忧第三月。 今天是年假的最后一天,大川最喜欢 的歌手将在育才广场举行演唱会,他想方 设法地买到了票,去听那曾给他带来快乐 的歌声。 大川注视着舞台,不时摇动着手中的 荧光棒,这将是一场完美的演出。可就是 在退场之时,几名疯狂的粉丝逆着人流想 要将手中的花送给歌手,过程中有几个人 被撞倒,有几个人想停下拉起他们却…… 大川是被绊倒的,他踩在了一个人的腿上, 在他倒下的下一秒,另一个人又踩在了他 的脚上,大川慢慢爬到了一个角落,等待人 潮过去。许久,终于有医护人员将大川抬 出场外,在被抬上救护车前,大川看到 3 个 月前播报火灾的那名记者正面带微笑地报 道:“今日,本市育才广场发生严重踩踏事 件……”看到一位手里拿着荧光棒的人与 救护车合影,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似乎刚 刚经历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这个人必定是 “无忧”的人。 大川望向天空,一种已经足足和他“告 别”三个月的情绪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蔓延, 他只是在担忧这场无忧的灾难会维持多 久,担忧若没有了忧愁还是否会有快乐。 若没有了忧愁,什么才是快乐? 【郝如莉评语】 远离忧愁,只有快乐,是人们梦寐以求 的生活境界,而如果真的深处在这种情境 之下,又会怎样呢?作者展开丰富的想象, 让未来的高科技帮助人们实现了梦想,然 而远离忧愁,甚至不会忧愁之后,人们却发 现自己会变得怪异甚至迷失了自我。作者 初次尝试小说创作,能够从生活出发,探索 人生中蕴含的哲理,以曲折的情节引人深 思,这一点非常可贵。 逃不出的“网” 2019年7月8日 星期一 月亮斜钉在天空上。一叶扁舟泊在岸 口,舟上立着一位女子,那便是我这次来到 南宋要拜访的好友—易安。 “这本《金石录》,是属于我们的。” “这是多少心血凝成的啊,你与明诚的 才思,定能流传千古。” “千古兴亡更迭又能算些什么,我只求 能够认真完成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 奇字之志,这是我和他当初的约定啊。” 易安的手中捧着的,正是《金石录》。她 的一生,从惊起一滩鸥鹭到只恐双溪舴艋 舟,从倚门嗅梅花到人比黄花瘦,放不下的, 恐怕也只有那一份硬骨执着了。她抬起眼, 脸庞上竟然多了几分刚气,月光照在上面, 清清朗朗。她想的是青州古城归来堂的安 雅,还是颠沛流离时靠山的轰然倒塌?是路 遇险难,书画古籍的所剩无几,还是嫁匪人 张汝州后的身陷囹圄?我无从猜测。 她慢慢坐在了竹制船板上,闭上双眼。 “朋友,你是否还记得,中州盛日,闰门多暇, 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当时那 可真是欢悦又没有忧愁。而今,我已经憔悴 得没有个样子了,风鬟霜鬓,难道只能听人 低语了吗?”她暗自地笑笑,无力地拍着头, “你是否相信, 藻非女子事也? “若不是女子之事,又何能诞出你这般的 绝世佳人?我也相信,你终究也是不信的。” 她又在发笑:“是啊,怕什么情疏迹远只 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易安倦了,竟就这样卧在小舟中。她的嘴 角带着笑,显然已经进入梦乡。想必在梦中回 到了当年两人相互戏逗,赌书泼茶香,乐在声 色犬马之上的时候了吧。小舟随着水波荡漾 轻摇着。它带着她,她带着所有的回忆,面朝 前方,缓缓地走着,寻着那一片三山仙境。 金兵的战马啾啾,踏碎了在她心中的那 朵海棠花,震落了过往的安宁生活。她心中 的那份天真烂漫伴着漂泊消失不见,曾经的 深闺大家渐行渐远。半世烟雨,半世落花,但 她却只是轻叹一口,坚韧如梅,高洁似桂。她 将天真幻化为绝世的美丽,让不屈沉淀千年。 我轻轻抽出身,回到千年之后。又入深 夜,人悄悄,月依依。 【吴雯懿评语】 辞意从容,雅见情韵,一气呵成,只有充 分的读书积累,才会有如此深入的思考与不 落俗套的文笔表达。因一首《渔家傲》而起 意,设想回到宋朝,如亲身经历一般,跟随女 词人李清照漂泊、思考、抗争、坚守。在激昂 慷慨的文字中,似乎能读到作者的少年壮 志,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与胸怀。 编辑/雷若彤 美编/袁国明 责校/李克明 下载北京头条 App 让现在告诉未来 线稿[email protected] 初三(4)班 任晓盈 “网里的鱼大多已经平静下来,偶有一条翻腾着的鱼,努力地把网挣 破,却没有鱼愿同他一起逃出去。不久,网又被补好了。” 那是不知名的小渔村。人们环湖而居, 一家老小均靠打鱼为生,那不知名的湖东岸 有一间草屋,便是阿辉一家住了几十年的地 方。天未亮,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雾 气,新月弯弯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下湖喽!”爷爷照例一大早就操着浓重 的乡音,沙哑却还执著着洪亮地喊着号子,十 年如一日。阿辉支起困倦的身子晃晃悠悠地 跨出门,爷爷和爸爸早已在船上等他了,他看 着岸边两艘破旧的小木船,在风中有节律地 摇晃,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发什么呆呢,快点!”爸爸大声叫道。 阿辉一下子惊醒,向小船跑过去,他一上 船,忙抓紧爷爷,爷爷瞥了他一眼,便熟练地 一撑竹篙,把船推向湖心,阿辉差点没站稳, 一头栽到水里去。 村中的人都说阿辉真不是打鱼的料,人 家别的孩子五六岁就能跟着大人打鱼,甚至 还能在岸边摸些小鱼回来。可这阿辉都十几 岁了,还没下过湖,却总坐在堤上发呆,谁也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阿辉的爷爷年岁 大了,爸爸身体不好,家里就一儿一女,该让 大儿子撑起家庭的负担了。 “看好了!”爷爷用那双打鱼多年而变得 粗糙的手拍了拍阿辉,随即将手中的大网有 力地撒了出去。“哗” —网落在湖面上,溅 起微弱的水花,父亲划着桨,两人有序地配 合着……一网翻腾着的,在月光下发着粼粼 银光的鱼上来了。 “你来试试。”爸爸把鱼抖入竹筐中,将空 网递给阿辉。说实话,爸爸早已猜到阿辉不 尽如人意的表现了。阿辉用力一抛,脸上还 有些许青涩,手中动作竟有条不紊,爸爸和爷 爷看着他,有些吃惊:这孩子第一次下湖就能 做到这般好,那以后还了得!很快就是家里 的顶梁柱了呀! “好,挺好……”爸爸看着又一大网银白 色的鱼,吞吞吐吐地说着。眼里的喜悦,却藏 不住了。 远山尽头的天空出现鱼肚白,三人收网 回家。这一整天爸爸和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 一直挂着笑容,就像捕到一条大鱼那样兴 奋。而阿辉仿佛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默。 “阿辉首次下湖就捕上一网大鱼”的新闻 很快就传开了,村民们个个都夸爸爸和爷爷 有福气,有个这样能干的小子。阿辉知道,这 回他再也逃不掉了,他的梦想也许要就此结 束了。 从此每天早起打鱼、下午补网成了他的 生活。那天傍晚他又经过那只拴在岸边一棵 大柳树下的小船。 “穷老头”从船篷中钻出来。 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他叫住阿辉。 “小子,听说你小小年纪就很会打鱼?” “额……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喜欢打鱼吗?” 阿辉看了看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痛 苦。 “为什么问这个……” 阿辉扭头看着平静的湖面说: “谁不是为 了家里才打鱼的?” “其实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梦想。” “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梦想也只能是 个梦想。”他仍望着湖心。 “其实你跟我很像。” “像什么?” “我也想读书。” 阿辉猛然转过头,他的眼睛突然闪了一 下,嘴巴似乎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终究也没有 说出来,只呆呆地望着穷老头。 “来,到我的船里来。”阿辉像中邪一般就 这样跟他过去,穷老头从一张大鱼网下摸出 一本小学语文书。书皮早已撕破,书页也浸 湿了,带着一股鱼腥味。阿辉急忙凑过去,视 若珍宝。这村子里的孩子大多没上过学,更 没见过书。阿辉看着那本破烂不堪的语文 书,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穷老头用苍老 且挂满泥垢的手指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 地念给他听,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这古 怪的穷老头竟认识字! 他们捧着那本书,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 黑透了,他们点起了蜡,借着微弱的烛光,近 乎虔诚地读着。 突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尖厉地打破了 宁静: “阿辉,你快给我出来!”阿辉慌了,连滚 带爬地从穷老头的船篷中爬出来,随即便在 爸爸长篙的追打下被赶回了家。穷老头没有 出船,听着外面的“厮杀”,默默地熄了蜡。 回到了家,阿辉又挨了一顿毒打,以及爸 爸、妈妈、爷爷三个人的斥骂,尤其是在他说 明他是去看书,看得入了迷之后。 “看书,你还有心思看书!”妈妈叫道。 “家里那么多事,你不回来帮忙,看书去 了?” “那不是你应该干的事!”爷爷气得青筋 暴出。 阿辉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 想说什么。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爷爷依然一早起来就 喊: “下湖喽!”仿佛是在强调这才是人生第一大 事。阿辉每次经过穷老头的船都会不由得停 住,然后又快步走远,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想努 力克制,不再想起读书这一回事。穷老头在船 篷里听着,知道这脚步声一定是阿辉的。 一天,阿辉在堤上走,望着湖对岸的远 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好点子。他满怀期 待地往家跑,踏入水坑溅起一片水花,踏上长 满青苔的石板,踏过雨后的泥泞,他飞奔着, 心里想着:可以让妹妹去穷老头那看书呀,她 是女孩子,在家也就补补网,倒也清闲,去看 看书,没甚大碍,回到家还可以给我讲…… 到家,他“哐”地一声推开门,叫道:“妹 儿!快来,我跟你说个好事!” “嗯?”妹妹正在院子里补着网,头也不抬 地回答。 阿辉凑到妹妹耳边说:“你知道穷老头 吧,他船里有书,你一定愿意看!” “你是挨打还没挨够吗?还想让我也挨打?” “你就去吧,没事,我绝对不会让爸妈知 道的。” “唉,我不想去。”妹妹不耐烦地说道, “读 书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到头来跟穷老头一 样,还不如在家里干点正经事。” 阿辉心里再次燃起的火焰又渐渐地熄灭 了,变成了一堆冰冷的死灰。 日后他依旧每天打鱼,每次看着网中翻 腾的鱼渐渐平静下去,连动也不动了,就好像 看到了自己。 村里的人,就像活在一张大网之下,这是 一张祖祖辈辈编织起来的网,是家庭和社会 编织起来的网,是愚昧和封建编织起来的 网。网里的鱼大多已经平静下来,偶有一条 翻腾着的鱼,努力地把网挣破,却没有鱼愿同 他一起逃出去。不久,网又被补好了。 【路莎评语】 作者从渔村的日常写起,这里的生活显 得那么宁谧,湖里升起的薄雾慢慢笼罩了一 切,网住了村庄,网住了人们的心。少年阿辉 正在网中,他渴望读书,渴望挣脱贫困和愚昧 的网,却又不得不放下书本拿起渔网,做着人 们都认为“正经”的事。故事中的穷老头困顿 的生活令人怜悯,而妹妹“识时务”的言论更 令人叹息。这张网究竟有多大?有没有人能 够从中挣脱出来?城市里长大、学习成绩优 异的作者越过观念差异的重重帷幕,将关切 的目光投注到想象中的遥远的渔村,这份胸 襟颇为不俗。 陈姨是我小时候的保姆。我不知道她 的年龄、籍贯,有没有亲人,甚至连她的大 名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很爱我,给我做 好吃的,不会在我摔碎杯子时责骂我。她 比起我的父母,有时陈姨更像我的亲人。 我现在仍能记起她的脸。那是一张平 平无奇、毫无特点的脸,带着农村妇女的朴 实和顺从,笑起来充满母性光辉。我那时 一直以为她是幸福的,因为她总是笑,后来 才发现那笑有如待宰的羔羊。 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的亲人。 她姐姐来B城打工,顺便来看她。她姐姐 全身上下一片红,只有头发染成金黄,活像 只黄毛火烈鸟。从她和我父母的谈话中我 能隐约听见“逃跑”、“丈夫”、“女娃”这一类 词。我又听见她姐姐在斥责她: “生了三个 女娃的不中用的东西!”陈姨只是低着头咬 着牙,任凭她用尽最肮脏的词。大约等她 骂得累了,陈姨怯怯地说:“我……再多寄 点钱。”那女人立马收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 样子,冷哼了一声: “这才像点话。” 从此我再没见过陈姨穿新衣服,但她 仍然笑着。母亲一面同情她有一群禽兽 不如的亲戚,一面施舍她自己十年前的旧 衣服;而父亲,自称“男性女权主义者”却 认为她就该如此,因为她是妻子,是母亲, 是女儿。 差不多半年后,她的公婆来了。他们 穿着整齐,脸上堆笑(对我父母),目露凶光 (对陈姨)。一见陈姨,这对善良淳朴的老 夫妻就开始哭诉,说她是个狠心的娘,连女 儿病得快要死了都不回去看一眼。陈姨十 分惊讶,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事,但在公婆 声情并茂的演出下她决定回一趟家,回到 婚后把家暴当成每天必修课的丈夫身边。 陈姨就这么焦急、悲伤地离开了我 家。可她公婆一点也不着急,临走时也没 忘了领陈姨这个月的工资。 两个星期后的傍晚,陈姨回来了。她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脸上有淤青,看起来很 疲惫。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公婆骗她回去 的。她丈夫欠了钱迟迟不还,被债主打断 了一条腿,公婆想让她回去伺候,又怕她不 肯回去,所以骗她说女儿生病。她一回去 就被锁在屋里,直到趁丈夫喝醉逃出家门。 我们都以为事情结束了,但在一个再 平常不过的秋天,她丈夫来了。他拄着拐 杖,从头到尾讲了很多,但每句都好像在说: “我是她丈夫。我拥有她。她该跟我走。”陈 姨颤抖着,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软弱的神 情。我们身边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温顺、 柔弱,一生都按照别人的旨意而活,而她们 但凡想为自己活,就会招来非议。 我敢打赌,那天如果有人提出让陈姨 留下,她一定会留下。但一个人也没有。 有些人因为害怕,有些人认为理所当然,但 都一致沉默。她还是跟丈夫走了。她最后 一次抱着我,说:“要勇敢。”她最后一次对 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大三的暑假我打听到她的住址。她的 家在西北的一个小村里,那里人们衣衫褴 褛、呆板麻木。她见到我眼中写满欢喜和 凄凉。她没说话,一边给我倒水一边小心 凝视着午睡的丈夫。她的四个女儿—她 回家后又生了一个—有两个已经嫁人, 有一个跟男友不知去向,最小的也辍学在 工厂。 邻居跟我说,她家因为超生交了罚款, 家里除了人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她回来后 也曾有几次要逃跑,但都被抓回来了。后 来她也安分了,再没有跑过。 现在我站在她的墓前,墓已经很久没 被打扫过了,结着蜘蛛网。我忽然明白:她 不就像这网中的昆虫吗?曾想过挣扎,却 都失败,最后被蜘蛛吞食。 【郝如莉评语】 作者结合自己的见闻,大胆地发挥联 想和想象,让“网”成为一种命运的隐喻。 饱受落后的重男轻女思想伤害的主人公渴 望独立、平等,想以微薄之力来抗争,最终 难逃失败的命运,令人唏嘘不已。作品虽 有些稚拙,但是读完这篇小说之后,除了同 情、感慨主人公的悲惨遭遇,更多地能让人 感受到作者—一名年仅 15 岁的初三学生 对社会、对人性努力而深刻的思考。 初三(2)班 高千琳 初三(12)班 王思蔚 “她还是跟丈夫走了。她最后一次抱着我, 说:‘要勇敢。’她最后一次对我笑,笑着笑着,就 哭了。” 作文选 B3 来到南宋 拜访易安 “金兵的战马啾啾,踏碎了在她心中的那朵海棠花,震落了过往的安宁生 活。她心中的那份天真烂漫伴着漂泊消失不见,曾经的深闺大家渐行渐远。”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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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陈姨

无忧药水

“哦,这痛苦的一天终于结束了!现在的社会简直就是炼狱!”大川,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他边扯松领带边向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母亲抱怨道。厨房里弥漫着饭香,锅里的菜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母亲没有听清大川的话,大声说了声“啊”,大川抿抿嘴,没再说话,转身打开了电视,开始做这烦闷一天中唯一能令他顺心的事。上司的傲慢刻薄,父母与他之间的代沟……一切的一切,都让大川感到愁与苦交替掺杂在他生活的每一处。

“今日,人间天堂大酒店发生火灾,大家……大家可以看向我的身后,大火截至目前仍未被完全扑灭。据……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已有451人受伤,20人死亡。”电视机中的记者擦着眼泪报道。“哎!又是这种新闻。”大川说着转了台。

“好消息!好消息!近日,无忧研究所研发的无忧药水开始发售,其原理是加快人脑中一种名为5-HT物质的合成,这种物质可以使人的中枢感觉神经兴奋,减少焦虑感,且目前并未发现副作用。这种药水自明日零点起将在各大药房开始售卖,售价约为2万元一瓶,数量有限,但一定可保你三月无忧!”

大川听到这条播报,抓起大衣对厨房的母亲喊了一句:“我去买药。”便匆匆出门了。

药房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虽已是寒冬,大多数人还都是穿着单薄的睡衣匆匆前来排队。拿到药水天早已大亮,大川活动活动因排了一夜队而有些僵硬的颈部,将药水一口灌入口中,把瓶子扔进垃圾桶里,那巨大的桶里盛满了千千万万个一模一样的空瓶子。

大川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从未有过的狂喜,他知道他将迎来三个月的无忧时光。

无忧第一月。或许是大川所在公司的员工都活得十

分痛苦,几乎人人都入手了无忧药水,整个公司的氛围变得积极向上。大川最近一直跟进的客户突然告知他要终止合作并且承担违约金。从前的大川一定会在得知消息后垂头丧气,埋怨老天的不公与客户的易变。可如今的大川在得知消息后,干净利落地打印出一系列终止合作关系所需要签署的合同,诚挚谦逊地询问客户对其产品的不满意之处,客户想起终止合作的缘由,又见其态度,便在违约金上又加了100万元的赔偿。大川在向领导报告此事时,又得到了领导的赞许。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无忧药水,在无忧研究所的网站上为它点了好评。

无忧第二月。“今日除夕,万事大吉”,大川将最后一

页日历取下,默默地如往常一般将其扔进垃圾桶里。母亲和父亲在厨房包饺子,大川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突然电话铃响了,大川接起,电话里是舅舅焦急地传达着姥姥突发急症正在医院抢救的消息。大川

“嗯”了一声,便向厨房的父母传达了这个消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悲哀难过,甚至于一点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显得平静淡然,仿佛那个慈祥的陪伴他长大的老人没有在面对死神。大川一家人赶到医院时,姥姥早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白布覆盖。在场的每个人眼中都噙着泪水,唯大川除外,大川默默地想:这有什么好悲伤的呢?或许死亡对姥姥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在天国,那里没有病痛,姥姥肯定会“活”得更好!想到这儿,大川的脸上挂上了微笑。母亲看到他的微笑,眼中映出深深的惊讶与谴责,而后又变成了丝丝恐惧。大川环顾四周,发现旁人看他的眼神或恐惧或惊讶。突然间,大川对自己也有些陌生了。

无忧第三月。今天是年假的最后一天,大川最喜欢

的歌手将在育才广场举行演唱会,他想方设法地买到了票,去听那曾给他带来快乐的歌声。

大川注视着舞台,不时摇动着手中的荧光棒,这将是一场完美的演出。可就是在退场之时,几名疯狂的粉丝逆着人流想要将手中的花送给歌手,过程中有几个人被撞倒,有几个人想停下拉起他们却……大川是被绊倒的,他踩在了一个人的腿上,在他倒下的下一秒,另一个人又踩在了他的脚上,大川慢慢爬到了一个角落,等待人潮过去。许久,终于有医护人员将大川抬出场外,在被抬上救护车前,大川看到3个月前播报火灾的那名记者正面带微笑地报道:“今日,本市育才广场发生严重踩踏事件……”看到一位手里拿着荧光棒的人与救护车合影,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这个人必定是

“无忧”的人。大川望向天空,一种已经足足和他“告

别”三个月的情绪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蔓延,他只是在担忧这场无忧的灾难会维持多久,担忧若没有了忧愁还是否会有快乐。

若没有了忧愁,什么才是快乐?

【郝如莉评语】远离忧愁,只有快乐,是人们梦寐以求

的生活境界,而如果真的深处在这种情境之下,又会怎样呢?作者展开丰富的想象,让未来的高科技帮助人们实现了梦想,然而远离忧愁,甚至不会忧愁之后,人们却发现自己会变得怪异甚至迷失了自我。作者初次尝试小说创作,能够从生活出发,探索人生中蕴含的哲理,以曲折的情节引人深思,这一点非常可贵。

逃不出的“网”

2019年7月8日 星期一

月亮斜钉在天空上。一叶扁舟泊在岸口,舟上立着一位女子,那便是我这次来到南宋要拜访的好友——易安。

“这本《金石录》,是属于我们的。”“这是多少心血凝成的啊,你与明诚的

才思,定能流传千古。”“千古兴亡更迭又能算些什么,我只求

能够认真完成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这是我和他当初的约定啊。”

易安的手中捧着的,正是《金石录》。她的一生,从惊起一滩鸥鹭到只恐双溪舴艋舟,从倚门嗅梅花到人比黄花瘦,放不下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份硬骨执着了。她抬起眼,脸庞上竟然多了几分刚气,月光照在上面,清清朗朗。她想的是青州古城归来堂的安雅,还是颠沛流离时靠山的轰然倒塌?是路遇险难,书画古籍的所剩无几,还是嫁匪人张汝州后的身陷囹圄?我无从猜测。

她慢慢坐在了竹制船板上,闭上双眼。“朋友,你是否还记得,中州盛日,闰门多暇,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当时那可真是欢悦又没有忧愁。而今,我已经憔悴得没有个样子了,风鬟霜鬓,难道只能听人低语了吗?”她暗自地笑笑,无力地拍着头,

“你是否相信,オ藻非女子事也?“若不是女子之事,又何能诞出你这般的

绝世佳人?我也相信,你终究也是不信的。”她又在发笑:“是啊,怕什么情疏迹远只

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易安倦了,竟就这样卧在小舟中。她的嘴

角带着笑,显然已经进入梦乡。想必在梦中回到了当年两人相互戏逗,赌书泼茶香,乐在声色犬马之上的时候了吧。小舟随着水波荡漾轻摇着。它带着她,她带着所有的回忆,面朝前方,缓缓地走着,寻着那一片三山仙境。

金兵的战马啾啾,踏碎了在她心中的那朵海棠花,震落了过往的安宁生活。她心中的那份天真烂漫伴着漂泊消失不见,曾经的深闺大家渐行渐远。半世烟雨,半世落花,但她却只是轻叹一口,坚韧如梅,高洁似桂。她将天真幻化为绝世的美丽,让不屈沉淀千年。

我轻轻抽出身,回到千年之后。又入深夜,人悄悄,月依依。

【吴雯懿评语】辞意从容,雅见情韵,一气呵成,只有充

分的读书积累,才会有如此深入的思考与不落俗套的文笔表达。因一首《渔家傲》而起意,设想回到宋朝,如亲身经历一般,跟随女词人李清照漂泊、思考、抗争、坚守。在激昂慷慨的文字中,似乎能读到作者的少年壮志,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与胸怀。 编辑/雷若彤 美编/袁国明 责校/李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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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场学校:北京市三帆中学

出场教师:郝如莉(三帆中学语文一级教师)

路莎(三帆中学语文一级教师)

吴雯懿(三帆中学语文二级教师)

编者按

﹃中学作文﹄是本报副刊曾经开办过多年的版面,一度成为我们与众多热爱写作和文学的中学生交

流互动的窗口。这次决定重开此版,则有了编者不同的出发点。我们似乎期待一种不同于短小精悍社

交媒体的﹃眼前一亮﹄,期待着那束不拘泥于应试的﹃白月光﹄。哪怕文字尚不足够成熟,也是尤为珍贵

的。新版﹃作文选﹄将会以北京各中学为单位逐校呈现。借一线语文教师的视角和笔触,说一说他们眼

中具有文学天赋的孩子们与写作的缘分;这些语文名师也将从文学角度解读作品中的写作亮点。

我们真诚欢迎全市各校与我们联系,推荐您眼中拥有文学天赋、热爱写作的孩子,投稿邮箱

316618183 @qq.com

初三(4)班 任晓盈

“网里的鱼大多已经平静下来,偶有一条翻腾着的鱼,努力地把网挣破,却没有鱼愿同他一起逃出去。不久,网又被补好了。”

那是不知名的小渔村。人们环湖而居,一家老小均靠打鱼为生,那不知名的湖东岸有一间草屋,便是阿辉一家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天未亮,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雾气,新月弯弯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下湖喽!”爷爷照例一大早就操着浓重的乡音,沙哑却还执著着洪亮地喊着号子,十年如一日。阿辉支起困倦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跨出门,爷爷和爸爸早已在船上等他了,他看着岸边两艘破旧的小木船,在风中有节律地摇晃,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发什么呆呢,快点!”爸爸大声叫道。阿辉一下子惊醒,向小船跑过去,他一上

船,忙抓紧爷爷,爷爷瞥了他一眼,便熟练地一撑竹篙,把船推向湖心,阿辉差点没站稳,一头栽到水里去。

村中的人都说阿辉真不是打鱼的料,人家别的孩子五六岁就能跟着大人打鱼,甚至还能在岸边摸些小鱼回来。可这阿辉都十几岁了,还没下过湖,却总坐在堤上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阿辉的爷爷年岁大了,爸爸身体不好,家里就一儿一女,该让大儿子撑起家庭的负担了。

“看好了!”爷爷用那双打鱼多年而变得粗糙的手拍了拍阿辉,随即将手中的大网有力地撒了出去。“哗”——网落在湖面上,溅起微弱的水花,父亲划着桨,两人有序地配合着……一网翻腾着的,在月光下发着粼粼银光的鱼上来了。

“你来试试。”爸爸把鱼抖入竹筐中,将空网递给阿辉。说实话,爸爸早已猜到阿辉不尽如人意的表现了。阿辉用力一抛,脸上还有些许青涩,手中动作竟有条不紊,爸爸和爷爷看着他,有些吃惊:这孩子第一次下湖就能做到这般好,那以后还了得!很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呀!

“好,挺好……”爸爸看着又一大网银白色的鱼,吞吞吐吐地说着。眼里的喜悦,却藏不住了。

远山尽头的天空出现鱼肚白,三人收网回家。这一整天爸爸和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就像捕到一条大鱼那样兴奋。而阿辉仿佛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默。

“阿辉首次下湖就捕上一网大鱼”的新闻很快就传开了,村民们个个都夸爸爸和爷爷有福气,有个这样能干的小子。阿辉知道,这回他再也逃不掉了,他的梦想也许要就此结束了。

从此每天早起打鱼、下午补网成了他的生活。那天傍晚他又经过那只拴在岸边一棵大柳树下的小船。“穷老头”从船篷中钻出来。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他叫住阿辉。

“小子,听说你小小年纪就很会打鱼?”“额……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喜欢打鱼吗?”阿辉看了看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痛

苦。“为什么问这个……”阿辉扭头看着平静的湖面说:“谁不是为

了家里才打鱼的?”“其实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梦想。”“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梦想也只能是

个梦想。”他仍望着湖心。“其实你跟我很像。”“像什么?”“我也想读书。”阿辉猛然转过头,他的眼睛突然闪了一

下,嘴巴似乎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终究也没有说出来,只呆呆地望着穷老头。

“来,到我的船里来。”阿辉像中邪一般就这样跟他过去,穷老头从一张大鱼网下摸出一本小学语文书。书皮早已撕破,书页也浸湿了,带着一股鱼腥味。阿辉急忙凑过去,视若珍宝。这村子里的孩子大多没上过学,更

没见过书。阿辉看着那本破烂不堪的语文书,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穷老头用苍老且挂满泥垢的手指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地念给他听,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这古怪的穷老头竟认识字!

他们捧着那本书,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透了,他们点起了蜡,借着微弱的烛光,近乎虔诚地读着。

突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尖厉地打破了宁静:“阿辉,你快给我出来!”阿辉慌了,连滚带爬地从穷老头的船篷中爬出来,随即便在爸爸长篙的追打下被赶回了家。穷老头没有出船,听着外面的“厮杀”,默默地熄了蜡。

回到了家,阿辉又挨了一顿毒打,以及爸爸、妈妈、爷爷三个人的斥骂,尤其是在他说明他是去看书,看得入了迷之后。

“看书,你还有心思看书!”妈妈叫道。“家里那么多事,你不回来帮忙,看书去

了?”“那不是你应该干的事!”爷爷气得青筋

暴出。阿辉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

想说什么。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爷爷依然一早起来就

喊:“下湖喽!”仿佛是在强调这才是人生第一大事。阿辉每次经过穷老头的船都会不由得停住,然后又快步走远,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想努力克制,不再想起读书这一回事。穷老头在船篷里听着,知道这脚步声一定是阿辉的。

一天,阿辉在堤上走,望着湖对岸的远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好点子。他满怀期待地往家跑,踏入水坑溅起一片水花,踏上长满青苔的石板,踏过雨后的泥泞,他飞奔着,心里想着:可以让妹妹去穷老头那看书呀,她是女孩子,在家也就补补网,倒也清闲,去看看书,没甚大碍,回到家还可以给我讲……

到家,他“哐”地一声推开门,叫道:“妹儿!快来,我跟你说个好事!”

“嗯?”妹妹正在院子里补着网,头也不抬地回答。

阿辉凑到妹妹耳边说:“你知道穷老头吧,他船里有书,你一定愿意看!”

“你是挨打还没挨够吗?还想让我也挨打?”“你就去吧,没事,我绝对不会让爸妈知

道的。”“唉,我不想去。”妹妹不耐烦地说道,“读

书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到头来跟穷老头一样,还不如在家里干点正经事。”

阿辉心里再次燃起的火焰又渐渐地熄灭了,变成了一堆冰冷的死灰。

日后他依旧每天打鱼,每次看着网中翻腾的鱼渐渐平静下去,连动也不动了,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村里的人,就像活在一张大网之下,这是一张祖祖辈辈编织起来的网,是家庭和社会编织起来的网,是愚昧和封建编织起来的网。网里的鱼大多已经平静下来,偶有一条翻腾着的鱼,努力地把网挣破,却没有鱼愿同他一起逃出去。不久,网又被补好了。

【路莎评语】作者从渔村的日常写起,这里的生活显

得那么宁谧,湖里升起的薄雾慢慢笼罩了一切,网住了村庄,网住了人们的心。少年阿辉正在网中,他渴望读书,渴望挣脱贫困和愚昧的网,却又不得不放下书本拿起渔网,做着人们都认为“正经”的事。故事中的穷老头困顿的生活令人怜悯,而妹妹“识时务”的言论更令人叹息。这张网究竟有多大?有没有人能够从中挣脱出来?城市里长大、学习成绩优异的作者越过观念差异的重重帷幕,将关切的目光投注到想象中的遥远的渔村,这份胸襟颇为不俗。

陈姨是我小时候的保姆。我不知道她的年龄、籍贯,有没有亲人,甚至连她的大名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很爱我,给我做好吃的,不会在我摔碎杯子时责骂我。她比起我的父母,有时陈姨更像我的亲人。

我现在仍能记起她的脸。那是一张平平无奇、毫无特点的脸,带着农村妇女的朴实和顺从,笑起来充满母性光辉。我那时一直以为她是幸福的,因为她总是笑,后来才发现那笑有如待宰的羔羊。

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的亲人。她姐姐来B城打工,顺便来看她。她姐姐全身上下一片红,只有头发染成金黄,活像只黄毛火烈鸟。从她和我父母的谈话中我能隐约听见“逃跑”、“丈夫”、“女娃”这一类词。我又听见她姐姐在斥责她:“生了三个女娃的不中用的东西!”陈姨只是低着头咬着牙,任凭她用尽最肮脏的词。大约等她骂得累了,陈姨怯怯地说:“我……再多寄点钱。”那女人立马收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这才像点话。”

从此我再没见过陈姨穿新衣服,但她仍然笑着。母亲一面同情她有一群禽兽不如的亲戚,一面施舍她自己十年前的旧衣服;而父亲,自称“男性女权主义者”却认为她就该如此,因为她是妻子,是母亲,是女儿。

差不多半年后,她的公婆来了。他们穿着整齐,脸上堆笑(对我父母),目露凶光(对陈姨)。一见陈姨,这对善良淳朴的老夫妻就开始哭诉,说她是个狠心的娘,连女儿病得快要死了都不回去看一眼。陈姨十分惊讶,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事,但在公婆声情并茂的演出下她决定回一趟家,回到婚后把家暴当成每天必修课的丈夫身边。

陈姨就这么焦急、悲伤地离开了我家。可她公婆一点也不着急,临走时也没忘了领陈姨这个月的工资。

两个星期后的傍晚,陈姨回来了。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脸上有淤青,看起来很疲惫。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公婆骗她回去的。她丈夫欠了钱迟迟不还,被债主打断了一条腿,公婆想让她回去伺候,又怕她不

肯回去,所以骗她说女儿生病。她一回去就被锁在屋里,直到趁丈夫喝醉逃出家门。

我们都以为事情结束了,但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秋天,她丈夫来了。他拄着拐杖,从头到尾讲了很多,但每句都好像在说:

“我是她丈夫。我拥有她。她该跟我走。”陈姨颤抖着,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软弱的神情。我们身边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温顺、柔弱,一生都按照别人的旨意而活,而她们但凡想为自己活,就会招来非议。

我敢打赌,那天如果有人提出让陈姨留下,她一定会留下。但一个人也没有。有些人因为害怕,有些人认为理所当然,但都一致沉默。她还是跟丈夫走了。她最后一次抱着我,说:“要勇敢。”她最后一次对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大三的暑假我打听到她的住址。她的家在西北的一个小村里,那里人们衣衫褴褛、呆板麻木。她见到我眼中写满欢喜和凄凉。她没说话,一边给我倒水一边小心凝视着午睡的丈夫。她的四个女儿——她回家后又生了一个——有两个已经嫁人,有一个跟男友不知去向,最小的也辍学在工厂。

邻居跟我说,她家因为超生交了罚款,家里除了人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她回来后也曾有几次要逃跑,但都被抓回来了。后来她也安分了,再没有跑过。

现在我站在她的墓前,墓已经很久没被打扫过了,结着蜘蛛网。我忽然明白:她不就像这网中的昆虫吗?曾想过挣扎,却都失败,最后被蜘蛛吞食。

【郝如莉评语】作者结合自己的见闻,大胆地发挥联

想和想象,让“网”成为一种命运的隐喻。饱受落后的重男轻女思想伤害的主人公渴望独立、平等,想以微薄之力来抗争,最终难逃失败的命运,令人唏嘘不已。作品虽有些稚拙,但是读完这篇小说之后,除了同情、感慨主人公的悲惨遭遇,更多地能让人感受到作者——一名年仅15岁的初三学生对社会、对人性努力而深刻的思考。

初三(2)班 高千琳

初三(12)班 王思蔚

“她还是跟丈夫走了。她最后一次抱着我,说:‘要勇敢。’她最后一次对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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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选 B3

来到南宋 拜访易安

“金兵的战马啾啾,踏碎了在她心中的那朵海棠花,震落了过往的安宁生活。她心中的那份天真烂漫伴着漂泊消失不见,曾经的深闺大家渐行渐远。”

初三(5

)班

朱清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