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哈佛還挑剔的大學Minerva

落實線上教學，世界角落就是教室文 │ 楊逸帆

這所大學沒有教室及校園、不傳授任何概論課程與技術，

完全打破一般人對高等學府的既定印象！

唯一和其他常春藤名校的相似的，只有極低的錄取率。

它們顛覆了一所大學應該「學什麼」與「如何學」，

卻為學生開啟了更寬廣的學習範疇與視野。

Minerva提供

C封面故事OVER STORY

072

P054-080-15GV017.indd 72 2015/8/25 下午6:48

你對頂尖大學的印象是什麼？

血脈賁張的體育校隊、藏書豐富

的圖書館、上千人的大教室、美

麗怡人的校園、無止境的論文競

賽⋯⋯？若沒有以上要素，還算

得上大學嗎？

美國有家新大學就完全翻轉了

一般人對高等學府的想像：沒有

校園、只提供住宿的公寓、雲端

上課、基本知識要學生自學。唯

一和其他常春藤學校相似的，是

低得驚人的錄取率。創始屆招生

超過 2000人申請，卻只收 28位學生，比哈佛大學還要挑剔。

翻轉二十一世紀的高等教育

「隨二十一世紀展開，是否該

按下『重新啟動鍵』，反思一切

理所當然？認知科學、數位科技

與國際交通已如此發達，教育也

應該改革，」前哈佛社會科學院

院長、史丹佛行為科學進階研究

中心主任，現任Minerva教務長

柯思林（Stephen Kosslyn）說。「許多大學，課程都以教授對學

生口述為主，但根據研究，這樣

的學習效果十分不好。」

依據柯思林數十年的認知科

學研究，Minerva 開發了一套專利線上學習平台：互動式學

習 課 程（ALF, Active Learning Forum）。與可汗學院（Khan A c a d e m y）、C o u r s e r a 等MOOCs平台不同的是，在 ALF上沒有一堂課超過 19位學生參與，更沒有一堂課是教師口述的

講座。所有學生都將在此進行密

集的辯論、投票、答題與口頭報

告，並且全程錄影。

「課堂是用來深度對話的。」

來自法國的Minerva電腦科學院院長，知名科學著作《群體智能》

（Swarm Intelligence）作者鵬納比（Eric Bonabeau）說：「現在網路資源很多，學生應該自己

先備知識，再來上課。」

上課緊湊，沒空檔讓你發呆

「課堂節奏非常緊湊。教授總

不斷點人回答問題，甚至學生還

沒講完就打斷，請下一位繼續他

的思路。」第一屆創始班，來自

中國的學生溫柔嘉說。線上平台

有另一個好處：每位學生並列出

現在螢幕，彷彿所有人都坐第一

排，稍微發呆走神就可能被點名。

「記得有一次，我看著天花板打

了個舒服的大呵欠。回過神就發

現自己竟然被點名，出現在螢幕

正中央。班上同學都笑得停不

住⋯⋯。」

《大西洋月刊》記者伍德

（Graeme Wood）試用 ALF 學習平台後說：「由於隨時都有題

目需要作答，或者必須為某一立

場提出辯護，我完全沒有延伸思

考或做白日夢的空間。」

由於 Minerva 的主課程都使用互動學習網路教學，許多媒體

Minerva教務長柯思林認為，科技的目的就是增進效率，

如何有效幫助學習，才是關鍵。Minerva提供

073

P054-080-15GV017.indd 73 2015/8/25 下午6:48

將該校冠上「挑戰常春藤的線上

大學」的名號。教務長柯思林反

詰：「科技的目的就是增進效率。

怎麼做對學習最有幫助，才是關

鍵。」

沒有大考，只有每日評量

事實上，使用這套平台上課有

兩大好處，首先，評量與回饋變

得更容易。

「我們沒有考試。日常上課每

分每秒和每一次的作業，就是評

量依據。」創始班中國學生李一

格在一次演講中這麼說。「ALF可以完整記錄師生表現、反應和

情緒，記錄下長期的學習狀態與

回饋，並分析改進。」

「我從小習慣臨時抱佛腳，考

前半個月開始死命讀書，考完就

忘得一乾二淨。」溫柔嘉表示，

這種體制下，學生成績和真實水

準往往不對稱。迫使她必須取捨，

究竟該投機拿高分，還是學習不

一定對分數有幫助的東西。

「這種評量模式，讓我不再擔

心自己能拿多少分，只需在意自

己搞懂了沒，因為每分努力都會

體現在成績上。」溫柔嘉的體會

是，「拿更好的成績」與「學更

多有用的東西」之間不該取捨，

因為它們本該一致。

城市為校園，世界為校舍

網路教學的第二個好處是，少

了地域限制，參與者換得「人身

自由」。

「網路教學對我很有幫助的原

因是：只要有Wi-Fi的地方都可以上課。我能在幾公里外拜訪科

學家，或者去攀岩、爬山。只要

上課前找到能上網的地方就可

以。」Minerva創始班成員依恩．范巴斯克（Ian Van Buskirk）說。進入Minerva前，依恩就是一位愛好戶外活動與探險的孩子。他

曾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買回

一根重達1000公斤的橡木樹幹，自行製作獨木舟。與其他大學相

比，依恩認為Minerva有更多動手操作的學習機會。

線上課程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

「不是睡過頭到下午，再慵懶爬

下床，在沙發上用筆電上課，」

依恩說。城市就是他的校園，他

可以在城市裡的任何角落、向任

何人學習。

「這種上課方式讓我更能深入

探索身處的城市。大學不是健身

房、校隊或課外活動中心的代名

詞。重點是和人產生聯結，和

其他學生交流。」這種設計讓

教授在世界任何角落都可以上

課，不需要搬到學校附近。但這

不代表學生可以留在家鄉。除了

培養核心能力的主課程，學生

仍需參與以城市為場域，嘗試應

用所學的副課程（co-curricular activities）。「在 Minerva，每學期圍繞一個主題，上學期的核心就是關於

街友。我們必須聯絡當地的人、

組織，親身採訪、調查，最後得

出自己的思考。」李一格說。

Minerva除了首年全程待在舊金山，往後三年，學生將進駐六個

大學的重點是和人產生連結，學生要定期輪流煮家鄉菜，相互分享。

Minerva提供Minerva提供

C封面故事OVER STORY

074

P054-080-15GV017.indd 74 2015/8/25 下午6:49

世界都市，例如柏林、首爾、伊

斯坦堡。還有同學開玩笑說，我

們是游牧民族，不但將遊走各個

國家，每天也不斷穿梭城市。

此 外，「 生 活 課 程 」 也 是

Minerva的重要元素。由於所有學生都住在學校安排的公寓，學

生不但要定期輪流煮各國家鄉

菜，「更有充分的辯論時間。」

溫柔嘉說：「我們常常為一個問

題辯論到半夜，醒來又繼續這個

話題。」

「我們的願景是，建立懂得彼

此互助合作的國際領袖網絡，一

起打造更安全、更智慧、更聰明

的世界。因此Minerva每個環節的設計都有其意義。」柯思林強

調：「讓學生能在必要時成為領

導者、創新者、啟蒙者或合作者，

是Minerva唯一的成功指標，其他都沒那麼重要。」

以科學方法提升教學成效

光是改變教學內容還不夠。

「很多人都認為學習會奇蹟似的

發生，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Minerva創辦人尼爾森說：「學習除了是門科學，還是科學。」

教務長柯思林分享了一個他在

史丹佛大學讀書時，與指導教授

共同進行的研究：比較「反覆練

習」與「在大腦中視覺化」簡單

句型的記憶程度，結果顯示：後

者效果高達前者兩倍。他們發現，

背誦對記憶的幫助並不大。影響

記憶的關鍵，是大腦運算資訊的

程度。

「不論想不想學，只要讓學生

經歷深度運算的過程，他們很難

不記得這些資訊。」柯思林說：

「這就是學習的科學法則。類似

研究早在數十年前發表，只是很

少人採用在實際教學上。」根據

柯思林的設計，Minerva的課程架構宛如金字塔，從博大且統一，

漸漸變得精深而個人。

第一年，學生只修四堂課：「理

論分析」（Formal Analysis）、「 實 證 分 析 」（Empirical Analysis）、「 複 雜 系 統 」

（Complex Systems） 與「 多

元 模 式 溝 通 」（Multi-modal Communication），目的是掌握120幾種思惟習慣與基礎知識。

Minerva提供

075

P054-080-15GV017.indd 75 2015/8/25 下午6:49

第二年，學生選擇自己的學系，

並經歷各種選修課程，選擇主修

（concentration）。所有主修都是跨領域課程，例如「設計社

會」、「生態系統」、「藝術與

商業」、「管理營運複雜性」、「電

腦科學與人工智慧」等。

不教任何概論課

第三年，主修課程開始。此外，

學生將展開為期兩年的「總整專

案 」（capstone project）。 每個總整專案都由學生自己設計。

不論創立新事業、發明新科技、

提出新理論，或實驗全新的說故

事法都可以。

最後一年，每三位興趣接近的

學生，校方就會聘一位相關專業

教授實行牛津大學式的「導師制」

課程，輔導總整專案。一年後，

學校期待學生不需要找工作，而

是在社會中延伸他們在該校就學

時展開的專案。

創辦人尼爾森說：「我們不提

供概論課程，網路已經有這麼多

好課程，何必浪費學生與教授的

時間、金錢重上一次？」

Minerva正在顛覆一所大學應該「學什麼」與「如何學」。正

如《WIRED》所評論的，「這所大學不教任何技能，只讓學生學

會思考的能力。」

城市的任何角落都能成為教室，網路教學為學習帶來彈性與效率。

領導者與創新者的四大能力

Minerva團隊研究傑出領導者、

創新者的特質，發現他們都具有

「批判思考」、「創意思考」、

「有效溝通」與「有效互動」四

大能力。要養成這四大能力，

必須培養特定的「思惟習慣」

（Habits of Mind）與「基礎知識」

（Foundational Concepts）。

所謂「思惟習慣」，柯思林解釋，

是遇到情境時，無需思考即可自動

反應的認知能力。批判思考即是一

種，每當聽到一種論述，就立即

反思：「我真的同意嗎？有沒有反

例？什麼情況下，這論述會不成

立？」就是批判思考的展現。

而「基礎知識」，則是指應用層面

非常廣的工具知識。閱讀論文的時

候，了解如何評估研究的效度與可

靠度，即是基礎知識的一種。

思惟習慣與基礎知識讓人懂得應

變，並讓學習與成長在任何情境自

然發生。「因此，學生能游刃有

餘的應付、甚至開創未曾出現的工

作。」柯思林說。

Minerva提供

C封面故事OVER STORY

076

P054-080-15GV017.indd 76 2015/8/25 下午6:49

專訪 Minerva 創辦人 尼爾森

名校也學不到，我們要教批判性思考！文 │ 張德齡

Minerva 創辦人尼爾森說：「教科書上的知識

並不是教育最難的部分，教育最難的是批判性思考

和解決問題的能力。這是新世代學生最需要的部分，

卻無法在課堂上學到！」

Minerva提供

C封面故事OVER STORY

078

P054-080-15GV017.indd 78 2015/8/25 下午6:49

在 舊 金 山 市 政 中 心（Civic Center）的正對面，一棟十多層的大樓裡，很難想像，這裡是

Minerva的辦公室。這間特別的學校，提供四年的大學教育課程。

這裡有著初創公司的氛圍，除了

幾位學校的行政人員，其他都是

工程師。

這所學校標榜的是，提供常春

藤大學的教育品質，但收費卻更

為合理。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名

校學不到的東西，提供非常特別

的跨領域課程。

「我們想要教學生如何思考，」

創辦人尼爾森（Ben Nelson）這麼說。他舉例，大一必修課

之一「多元模式溝通」（Multi-model Communications）， 是一門結合實用寫作與辯論技巧的

課程。另外一堂「多元系統課程」

（Complex Systems class），涵

蓋數種科目，從邏輯分析到進階

統計、大數據、形式推理、行為

經濟學，統統包括在內。

40歲的尼爾森是位猶太裔美國人，出生在以色列。尼爾森也是

常春藤的高材生，賓州大學華頓

商學院經濟系畢業。2005年，不到 30歲的尼爾森便擔任矽谷著名網路照片分享公司 Snap�sh的總裁，不久該公司就被惠普相中，

出資併購。

尼爾森分享，他在華頓的第一

年，就選了「大學史」的課，「我

發現大學教育早已不符合時代需

求。」他認為，學生們進入大學，

隨意念幾門課，屈就一項主修，

就以為能夠學到些實用知識，但

事實並非如此。

因此，尼爾森在大學的最後一

年，開始組織教改學生社團，當

時 21歲的他在賓州大學設計一

項小型，沒有學分的論壇，取名

「只為學習」（for the sake of learning），一直到現在都還頗受歡迎。

創辦一間「理想學校」一直是

尼爾森的夢想，直到三年前才得

以實現。Minerva的理念雖然顛覆傳統名校思惟，卻受到許多學

術界與名人的支持。包括前哈佛

校長桑默斯擔任首席顧問，曾經

是哈佛大學社科學院院長柯思林

擔任創始教務長。

兩年前，Minerva創辦的第一屆，就有來自 35個國家的學生報名。去年，該校更收到來自 160個國家 1萬 1000名申請者，其中錄取了 220位學生，錄取率為2.5％，簡直比進哈佛還難。

Minerva到底有什麼獨特的地方，尼爾森的創辦理念又是什麼，

以下是尼爾森的專訪精華：

第一學期創始班有八成來自海外的學生，是Minerva的一大特色。

Minerva提供

年齡：40歲

學歷：賓州大學華頓學院經

濟系榮譽生

經歷：Minerva創辦人、

Snap�sh 總裁、

Community Ventures 總裁

尼爾森（Ben Nelson）

079

P054-080-15GV017.indd 79 2015/8/25 下午10:02

Ｑ：你當初為何想要創辦Minerva？

A： 二十多年前，我還是大學新鮮人時，對於大

學課程就有些想法，於是開始記錄下來。

頂尖的學校如，哈佛、史丹佛大學，當

你問他們的校長或是教授，「你教學生什

麼？」，他們會回答，化學、經濟、文學等，

但沒有一位會告訴你，我教學生「如何批判

性思考」、「如何增加解決問題的能力」、

「如何與人有效率的溝通」⋯⋯。

事實上，這才是學生所需要的，卻在課堂

上學不到。教科書上所學習的知識，並不是

教育最難的部分，教育最難的部分是批判性

思考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只可惜，現在教育

的教學結構中，並沒有教導這些。

我認為，當今的領導者應該學習如何為大

眾做出最好的選擇。世界變得愈來愈複雜，

但是教育卻每況愈下。這不是一個好的結

果，我們認為未來有影響力的領導者，都應

該學習如何思考、如何領導、如何創新，帶

領大家通往正確方向。

Ｑ： 現今大學畢業生的程度和實際工作所需要的

能力，有相當大的落差，你的看法如何？

A： 以記者這個職業來說，你需要敏銳的判斷能

力，將內容融會貫通後，寫成一篇故事的創

造力，與受訪者的互動與溝通能力，了解你

的主題，以及不同文化議題之間的差異，但

是這些能力在大學四年裡並沒有教你。

我們第一年要上的課包括：「多元模式溝

通 」（Multi-model Communications），

「形式系統課程」（Complex Systems），「資

料分析」（Empirical Analysis）等，這是許

多包括那些名校畢業生，夢寐以求的課程。

Ｑ：Minerva最大的特色是什麼？

A： 我們第一期的學生有 80％來自海外，這是

這個學校最美之處，每個學生都有其獨特

性，擁有不同的興趣，來自不同的城市或國

家，但他們來到這裡，成為大家庭中的一分

子，擁有共同的目標，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學校小也是我們的一大特色，有位學生的

表弟念柏克萊大學，在他所選的課程當中，

人數最少的一班都有 235人！你覺得這樣教

授有能力顧及到每位同學嗎？他們真的能學

到什麼？Minerva採取小班制，課堂上都以

討論為主，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同。

Ｑ：全球的網路教育已經很普遍與完備，但是你們有 50位工程師重新設計自己的軟體，為

什麼要這麼做？有哪些特別的功能嗎？

A： 我上個職位是網路照片分享公司 Snap�sh

的總裁，在這個領域裡，其實早已有三、四

家公司架設照片網站，服務其他客戶。但是

在 Snap�sh，我們還是建構自己的平台，

因為其他公司的服務並不完全適合我們。

2004、2005年，一些零售業者跑來找我

們，因為市面上平台不適合他們，因此希望

和我們合作，我們將平台授權給 Costco、

Walmart、Walgreens、Flickr 等公司。這

段經歷，讓我有不同的思惟。

在網路教育技術上，有著同樣的問題。很

多平台都不是為學生設計，而是為大學的採

購部門設計的。我們的模式太獨特，必須特

別建構適合課程使用的平台。

一般的網路教育有兩項不同的領域：

適合單一學生的教學，包括適應式學習法

（Adaptive learning）和以能力為基礎的學

習法（Competency-based learning）。另

一種適合普羅大眾的網路學習：巨型開放式

線上教室（MOOCs）和可汗學院就是提供

這樣的課程。兩者都不是我們所要的。我們

需要設計給不到 20位學生的小型平台，讓

網路教學比進教室上課的效率更好。

C封面故事OVER STORY

080

P054-080-15GV017.indd 80 2015/8/25 下午10:03